灯烛大亮,面前的人威压扑面而来,徐千屿背上顿时泛起一阵寒。
是沈溯微,却又不像。
此人身着华袍,头戴紫玉冠,黑发一丝不乱地贴合身后,面白而唇红,浑身上下找不到凌乱苟且之处,有种高洁而剔透的美感。
但他身上偏又肆虐着魔气与煞气,灯烛下的一双眼,更如夜色中的猫瞳,墨黑而没有神采。
徐千屿向后一缩,哗啦碰到了一堆白骨,更是骇然。
她心中的师兄,虽安静但内里灵动。
不会如眼前人一般,像一尊精致的人偶,散发着死寂之气。
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语气都拘谨了几分:“我面前有一堵墙……你能不能,把我放出来?”
倘若徐千屿能飞到外面便会发现,沈溯微面前并没有人,只有一面斜靠墙面的灵石镜,镜后放着累累白骨。
镜中的心魔幻影如此逼真,嚷着要出来,他脸上慢慢浮现出怜悯的神色。
什么意思啊?徐千屿又敲敲镜面:“师兄。”
沈溯微一动不动。
心魔狡猾而穷凶极恶,总是会进攻人性的薄弱之处。
高阶修士避免入魇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如何抵抗诱惑。
发觉他没有放人的意图,徐千屿不再敲,将骨头堆一拂,靠在了墙上。
这是哪儿?沈溯微的梦里?这一次的情况比前几次更离谱,她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夹角内,甚至无法站起身,又如何能将他叫醒。
眼前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再加上这幅没见过的样子,徐千屿猜测这一段梦境很有可能发生在前世,她死之后。
想到此处,她便问:“师兄,你现在已经是道君了吗?”
沈溯微道:“嗯。”
声音竟然意外地温柔。
果然是这一段。
可她既然死了,又是以什么形态和他在梦中对话?
“你都是道君了……我也想出来。”
徐千屿悻悻道,“不要耽误我练剑。”
她这般一说,沈溯微身上魔气与剑气便如激浪升高,两只凶兽在沉默中缠斗。
徐千屿不敢轻举妄动,她担心洛水借机逼他入魇,只好暂不提出来的事。
幸而她锻体很好,即便缩在囚笼中,时间长一些也能坚持。
徐千屿目光一转,看到他衣袍边摆着的果盘盛满了水果,顿觉焦渴,便指指:“这葡萄能吃吗?”
金盘内的葡萄,是蓬莱特产的“玫瑰菩提”
,色如翡翠,饱满多汁,是徐千屿最爱的水果。
沈溯微的手越过金盘,拈起一颗。
徐千屿伸手,他却没有给她,而是拿在指间,细细地剥皮。
葡萄有皮,徐千屿嫌涩,她自己不耐烦剥,总是支使阮竹清。
此时她抱着膝看师兄安静地剥葡萄,心中忽而漫上无尽的酸涩。
等剥好了,她倾身凑近,沈溯微隔着一面镜,将葡萄喂到她嘴里。
玫瑰菩提清甜汁水在口中爆开,徐千屿眉头一松,外面的东西,能递到“墙”
内来。
“还要柿子。”
沈溯微摸过柿子,拿起了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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