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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晃多少年了,跟着老娘下了公车一路往老宅走,晓月仿佛走进了古旧的老照片里,记忆中的老胡同,斑驳的青砖墙,还有胡同口那颗经年的老槐树,以及槐树下摆弄象棋的陈爷爷,这些埋在记忆中的情景,一股脑便回来了。
陈爷爷是苏家一个院住的老邻居,跟爷爷一样都是运输厂的老人,退休之后闲来无事常便跟爷爷在槐树下下棋,没彩头只是自娱自乐,两个老人有时候为了一盘棋能争的脸红脖子粗,严重了好几天都不说话,就算迎头碰上,也都别开脑袋装不认识,那劲儿头仿佛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没几天又会凑到一起嘻嘻哈哈的下棋,果然应了那句话,人越老就越成孩子了。
晓月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在胡同口等爸妈下班,胡同口外面便是马路,虽不是主干道却也车来车往的。
那时候她年纪小,爷爷怕她不懂事跑出去,便拿了个小板凳让她坐在身边,看着他跟陈爷爷下棋,有时候陈爷爷不在,爷爷便让她凑数,一来二去也就会了。
有小时候的底子后来网络发达起来,她也常在网上下象棋,老娘还说她这爱好活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点儿不像小姑娘。
老娘这句话当时真把晓月雷的外焦里嫩,那时候她都三十大几了,这年纪当小姑娘的妈还差不多,也或许在当妈的眼里只要女儿没嫁人永远都是小姑娘。
晓月记得,听老人们说过,胡同口这颗大槐树清朝年间就有了,算下来活了有上百年,仍不见颓败,反而越发茂盛,偌大的树冠铺展开来,遮住了老大一片荫凉。
如今四月里还好,到了暑热的时候,乘凉的一茬接着一茬儿,有的干脆搬了躺椅出来,支在树荫下睡觉,虽临着马路有些吵却比屋里凉快的多,她们家这个胡同也因大槐树得名,叫大树胡同。
大树胡同以前是运输厂的工人宿舍,胡同里一共四个大杂院,住户不是运输厂的工人,就是工人家属,彼此都认识,旁边不远就是运输厂,住在这儿上班也方便。
从晓月记事起就住在大树胡同,到她中专毕业,爷爷奶奶过世之后,大树胡同拆迁改造,她们一家三口才搬去了后来的五楼,一直住到自己重生前,三口还挤在那个三十平米的老楼里,自己的房间是阳台隔出来的,放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就满了,她平时玩电脑都是在床上的。
也不是没想过换个大房,可当年赶上运输厂不景气,爸妈双双下岗,在外面给人打工赚不多少,自己虽然中专毕业有了工作,工资也不高,加上年轻不知节省有多少花多少,能够自己的花销就不错了,哪还可能存钱,等有想法的时候,房价已是她们这样老百姓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想到此,晓月不禁暗暗叹息,真是一步赶不上步步都不上,机会错过就没了,不过貌似如今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是不是可以琢磨琢磨,就算她不是什么商业天才,可她有商业天才不具备的前瞻性,那些具体细微的事情不清楚,但大方向还是知道的,而这些大方向就是机遇,若自己能把握住机遇,不求发大财,改变家里窘迫的经济状况应该不难吧。
正想的出神,忽听见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响起:“哎呦俺的娘啊,妮子这是咋了,早上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上午的功夫脑袋上就流血了,这是咋弄的?去医院了不?”
是经常跟爷爷下棋的那位老邻居陈爷爷,陈爷爷是北省人,虽说在市里住了大半辈子,依旧乡音难改,当了一辈子工人,性子粗,嗓门大,心却善,虽然三五不时总跟爷爷吵架,对自己这些小辈儿却是真的关心,并不是虚套子场面话。
这时候经济远没有后来发达,人们的生活水准也不能跟后世相比,但人心却真,不像后来那么虚,邻里之间虽也有矛盾摩擦,但不会真有什么恶意。
至少在晓月的记忆里大树胡同的这些老邻居都比她奶奶亲切,关心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眼前的陈爷爷便是如此。
想到这些,晓月心里暖洋洋的,开口叫了声陈爷爷。
陈爷爷应了一声,又问咋伤的?
刘秀荣是老实人,让她在老邻居面前说瞎话,真有些张不开嘴,可说实话,前头娘俩不是白折腾了吗,她如今被女儿的提议说活了心思,想到婆婆跟小叔那三口子,真是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想到此,顿时有了勇气,道:“这不是快模考了吗,学校提前放了半天,不想这孩子着急回家,在道上摔了一跤,正磕在脑袋上。”
陈爷爷:“哎呦,可了不得,碰坏了脑袋可还咋考秀才呢,去了医院不,医生咋说的,要不要紧?”
刘秀荣又看了女儿一眼:“碰巧一个同学遇上,把晓晓送去了市一院,医生说可能是脑震荡,建议住院检查。”
陈爷爷点头:“对,住院好,应该住院,这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耽误,快去吧,晓晓爷爷也刚家去,赶紧的收拾收拾去医院要紧。”
娘俩这才进了胡同。
苏家住在胡同靠里的第二个院里,院子不大,却住了陈家跟苏家两大家子,陈爷爷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早出了门子,三个儿子结婚之后住在院里,很有些挤,后来三个儿子单位分了房子,出去单过,才好了些。
如今这院子里就剩下老两口子,拿着两份退休金,日子富富裕裕的,过得很是熨帖,不像苏家三五不时便会闹一场。
其实闹也是小叔两口子闹,小叔是老儿子,纵着溺着长起来,本事一样没长,倒是奸懒馋滑都学了个全,不想进运输长当工人,在家闲了些年,后来街道安排了几份工作,不是嫌累就是怕苦,没一个干长的,倒是早早处了对象,对象也是个眼高手低,奸谗懒的,真是应了那句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找癞蛤蟆,两人一处就打的火热,还没怎么着呢,就大了肚子,只得赶着结婚。
当然,这些晓月都是听邻居们私下里说的,她家老爹老娘是老实人,即便看不惯小叔两口子,也绝不会在女儿面前说这些长短。
两口子一个德行,怎么懒怎么奸怎么来,眼里盯着的不是钱就是好处,成天正事儿不干就算计着怎么占便宜,而且明明占着便宜呢还总觉得吃了亏,典型的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
父母如此,教育出来的孩子能出息才怪,晓月如今还记得小叔家的堂弟苏志斌,简直就是个混球,长了一股子吃心眼,看见什么都要,不给就哭闹着打滚撒泼。
偏偏老巫婆一味溺爱孙子,要什么给什么,吃的越多,老巫婆越高兴,吃得多运动少,没几年就长成了大胖子,因为总是哭闹,落下了吃东西时哼哼的毛病,而且不爱洗澡,离老远都能闻见身上的臭味,那时候小学开了英语课,胡同里的孩子就起了个外号,叫他pig。
堂弟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上学之后知道pig就是猪的意思,回家哭闹了好些日子,老巫婆心疼孙子,气冲冲的挨家挨户告状,大人们虽觉志斌奶奶有些小题大做不讲理,但也各自教育了一下自家孩子,不许再喊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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