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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珑虽早知道母亲的意思,却还是有些遗憾再没有机会领教方老爷子那一肚子的医药星卜的杂学了,还有那满书房里头经年积攒下的文章著述,也叫她十分的舍不得。
别别扭扭的踏上平日里走惯的路,守门的老叟见是熟客,只出来按例说一声老爷在听涛院,便任由他们进庄去了。
一行人到了听涛院,以然闻讯下楼来接,先给老爷太太见了礼,又吩咐丫头去后面请母亲过来,自己便忙引着张家一行上楼去祖父房里。
等各自见了礼,接过张家带来的两棵老山参,便只在祖父身后立着,若有所思。
原来搬家那日他一时冲动将漆盒塞给廷珑,便不曾再见上一面,开始时还一门心思的盼着见了她,问她可明白自己的心意,及至后来却越想越多,竟一天比一天气馁起来,怕廷珑对他无心,见了那东西要生气,更怕她怪自己轻狂,从此恨上自己。
心里一旦生出这个念头,便像是身上生了跳蚤一般,说不出的煎熬和辗转反侧,只后悔当日里冲动,恐怕她对自己防备起来,再不肯像原来似的对他。
此时乍见了廷珑,便患得患失的跟自己赌起气来,又想去看她的脸色,又不敢去看,只怕看了自己就要伤心。
在座诸人先寒暄了半晌,方老爷子一味责怪张英破费,只说自己身子硬朗,不必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滋补,张英则是一再的谦虚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盼老爷子用了能老当益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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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何氏过了来,又是一番见礼,各自归座后张英才将来意讲明,只道:“今日过来却是为了两件事,一个是龙哥儿,这孩子自小叫她娘娇惯坏了,也没怎么拘束过她,如今渐渐的大了,她娘怕往后寻了人家惹婆家不待见,想着叫她回去学些女孩儿家正用的东西,从此就不过来扰老爷子清净了。
二来,就是廷玉也该叫他回去,从前然哥儿在家,老爷子一个两个便一起教了,如今我听说然哥儿就要跟漕船出去行商,想着叫廷玉回去,您老人家也能歇歇。”
此话一出,以然第一个抬起头来,这些日子廷珑没来,他只以为真是因为张家搬家,太太留廷珑在家帮手,此时听说再也不来了,立刻便想到是自己那只漆盒的关系,一时心就从腔子里直直坠了下去,却又不能完全死心,一味直眉楞眼的去看廷珑,想从她脸上看出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太太的想法来,虽结果都是一样的,这里的意思于他却是天差地别。
谁知看了半天,却只见她端坐在那边,眉目恬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竟叫他揣测不出半点端倪来。
一时也不知是该为她不曾流露出怪罪他的意思而高兴还是该为她无动于衷而难过。
正愁肠百结之时又听祖父笑道:“廷玉这孩子聪明又极肯下功夫,我是很喜欢教他的,不过,我这里教的到底和出将入相的入世学问有所不同,有时也怕把他教的如廷理一般,再耽搁了这孩子的前程,若是你有空亲自教导他倒也强如我了,就是回去读书也未为不可,只是别忘了叫他一两日便来瞧瞧我这老头子,一来叫我热闹热闹;二来也让他松散松散,免得读书读的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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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听了忙答应下来,廷玉也上前去躬身答应了。
方老爷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叫他归座,又道:“廷珑这丫头灵秀懂事,含而不露,是个载福之器,你们不要为了往后寻婆家就太过拘束了她,反叫她迷了本心,姻缘一事乃是前生注定,一切都有缘法,最不可强求,那些不识得金玉之质的也绝非她的归宿。”
说着又捻须笑道:“在我看来,这丫头现在就很好,若长在我家里头,绝不能叫她终日拘泥于闺阁末技埋没了她。”
说完便笑看着张英和姚氏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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