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容棠躬得后腰有些发酸,迟迟也等不到孙兴再吐出几个字,索性叫门外差役传话沈寺卿,说她犯头疾了。
这是他们二人的暗号,代表孙兴醒了。
不过一盏茶,沈寺卿就带着神医匆匆过来了。
进门看见裴珩也在,先是一惊,再瞧他那副漫不经心跪在一边的样子,犀利眼神已能渗出寒气,转头怒视纪容棠,厉声责备她胡闹。
“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出了差错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纪容棠默默听着没吱声,方才决定把裴珩留下的时候,她就预想到了沈寺卿会震怒。
但她更担心孙兴只是回光返照,若是直接一命呜呼了,那这可就是最后的机会。
神医穿过压抑的二人,大跨步向内室走去。
三指稳搭在孙兴脉门之上,静心倾听。
须臾,方眉头舒展,缓缓开口“脉象虽微弱,但生机未绝。
待老夫施以针砭之术调和,或可彻底解毒。”
纪容棠紧贴着床榻,一瞬不瞬盯住孙兴的眉眼嘴角,生怕错漏丁儿点变化。
房间里静得只有神医飞针走脉时衣袖摩擦发出的细微响动,约又过了一刻,床上人的手背终于是抽动了一下。
神医见状紧跟着又稳稳扎下一针,这一针下去,孙兴的面上神情肉眼可见起了变化。
虚弱喘息也渐渐大了起来,干裂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是想要喝水的样子。
纪容棠立刻取来桌上茶杯,用手指沾水,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
湿润的感觉唤醒了孙兴最本能的求生欲望,只见他费力咂嘴去够嘴角的水珠,反复几下竟就真的睁眼了。
模模糊糊看了看头顶围着他的几个人,孙兴终于反应过来,他居然没死成。
浑浊双眼瞬间变得惊惧,身体也不自觉往床榻内侧靠,警惕扫视着几人,丝毫没了被捕时果敢赴死的从容。
“你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现下醒来,想必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
纪容棠换走神医的位置,坐定床边,严肃的语气不容拒绝。
“你现在所看到的四个人,是知道你还存活于世的全部人。
案子已结,我找了个牢里刚被处死的犯人顶替你,现就挂在城门口,夜里带你亲自去瞧上一眼便知真假。
而我费力救活你,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他。”
顺着纪容棠抬手方向,孙兴看到了仍跪在门口的裴珩。
不安瞳孔瞪得又大了几分,那种眼神并非是见了仇人的愤恨,反而是有一股叫人看不懂的闪躲在里面。
“你若如实招供,是生是死,还可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若是负隅不从,本官就陈书奏明圣上此案还另有一嫌疑人,现已抓获。”
她攥了攥孙兴的手腕,未用多大力气,但对于虚弱病人来说,却也是实打实的难受。
“我大不了被治个失职之罪。
而你,只怕是再求死不能,甚至还要连累你的家人。
无论圣上怎么判,我若是你的主子,必定一个不留。
谁能保证你不是卖主求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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