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含着满意的微笑,看着温道盈落笔。
挥洒肆意若流云,确实是大气之作。
只是温道盈写得兴起,写到最后一钩之时,衣袖猛然一带。
却是将几案上磨好的墨都泼了一地。
——瓷罐碎片飞溅。
砚台落地,一个角被磕碎,那是谢母近日新得的端砚。
众人惊叫之后却都纷纷安静下来,默契地抬眼望向人群中最靠前的谢老夫人。
莳花会上一切皆是精心设计过的,此番行事突然,扫的是老夫人的兴。
若是真要罚,也要看老夫人如何定夺。
谢母见惯风浪,宽厚道:“无妨。
便是寻常事,容各人换身衣服便可。”
温道盈脸色是极不好看,甚至比衣服被溅上墨点的谢母脸色还要更差。
她此番是想表现自己的,但这事一出,众人也只会记得她写字时弄洒了墨。
不会再有人关心她此番的得意作品了。
须得想法子。
正在焦灼的一瞬间,她的余光瞥见地上一块奇怪的物件。
灰褐色,说方不方,显得极不规整。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地想到什么,转眼惊恐地指着地上的这物件,尖声问道:“这是何物?”
“温姐姐缘何如此?”
谢蓉顺着她眼光望道:“不过是一块树皮而已,姐姐这是魇着了?”
谢蓉复又抬手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显然觉得温道盈反应过度了。
温道盈:“不是的,当时在水罐中见到此物,以为是水边虫蛇。”
谢蓉道:“毕竟云州临水,有些虫豸也是正常。
况且这只是树皮而已。”
温道盈却正色道:“便是树皮,也还是要仔细寻下来源的。
毕竟木通灵,又被人搁到水罐里,我想着大有古怪。”
“明日便是四月初八,要是浴佛节前出什么岔子便不好了。”
温道盈反复提及此事,正是要转移话题。
他们就算去查此事也须得时间,那么众人就只会商议这奇怪树皮。
自己此番出丑便可以揭过了。
大房夫人忽地笑道:“你亦是云州出身。
我倒是想知道京中是怎样的水晶琉璃样了,连块树皮都容不下。”
“况且浴佛节便是要用香叶水的,亦要用到木头煮水。
怎的在京城,木与水一结合便是不祥之兆么?”
这话实则已经是在隐晦地提点她。
甚至还贴心地给她了一个台阶,用京城云州风俗不同,示意温道盈圆过去。
因得老夫人此刻神色不佳,想必是温道盈提到木通灵的不详之兆,影响了谢母心神。
温道盈却全然不理睬。
她转头便望见在一旁安静侍立的叶采苓,劈头便问:“怎放任树皮落到水罐里了?端的是在府里当值,做事便是一点不当心。
府内怎的有这样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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