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藏匿在斗篷下,看不见眼睛,只可见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元初山心中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浑身是汗。
如万针扎穿肺腑,让他瞬时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看看你们的船舷。”
斗篷下的路蕴抬抬下巴,示意他往下望。
一双苍白肿胀的手攀上船沿,元家的船只忽然吃重,狠狠翻了一个趔趄,元家人纷纷站立不稳,三三两两跌倒在甲板上。
朱笔改命,金光乍现,命数更改。
元家
“风急,鬼厉,船倾,无人生还。”
元初山瞠目欲裂,他看见了,斗篷下的金卷闪闪发光,朱笔写断了他们元家一船人的命。
河水变得浑浊不堪,河底的淤泥不断上涌,潜藏多年的白骨浮上水面。
他看见一根根的骨头顺着同一个方向流去,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那个地方,是个漩涡。
船随着漩涡的方向,开始往中心去。
此时船身已然颠倒,元家人纷纷落水,元定云一直伴在元初山身侧,这才被拉住,没掉下去。
泥沙裹挟人的身体,不多时,便让水中的元家人沉沉坠落。
河底腐烂发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钻进去,让人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船顺着弧线滑去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远处的臭虾,和那个诡异的斗篷下的女人,那条船,巍然不动。
他们仿佛和元家不在同一个河面上,可明明,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元初山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被以为胜券在握,不曾想,却是被逼入绝境。
“人的命,岂是谁人说改就改?除了路家,除了我路蕴,你当谁都可以逆天改命?”
轻飘飘的一句话被风吹来,斗篷下的女人在嘲讽他。
路家。
是个怎样的家族?
他们手中,到底有着什么力量?
元初山没有时间多想,已是千钧一发之际,船只即将进入漩涡中心。
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
挣扎中,拨动命线,发现根本无法带走现下元家所有人。
他手中的命线繁多,但命运好似被人牢牢刻在石头上,任他如何拨动,都无法改变。
那一刻,元初山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遇见路蕴之前,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地更改他人命数。
那时的他便想,饶是世间修为最深的术士,也不及他能力的一毫。
尤其当年和大相师争命,他惊喜的发现,一国之大相师,不过尔尔,在他面前,毫无反手之力。
他改了帝王之命,顺天而行,大相师无论如何救不了天下。
是他元初山让江山易了主,改了姓。
曾经所有的骄傲,在路蕴面前不值一提,在这个拿着命书全卷的女人眼中,他们元家,不过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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