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朋友的亲切,父母的关爱,这些东西给我苟且的能力,我想我会变得越来越冷漠。
以前我总是在旅途上认识不同的人,大家开心地说话,而现在我只希望拥有自己不被打扰的隔膜,裹紧毯子,在梦境中走完我的旅程,因为我越来越不明白,那些风雨中飘摇的灯火,飞逝而过的站牌,陌生的面容,廉价的外卖咖啡,喧嚣的车厢,充满眼泪和离别的站台,延伸的铁轨,寂寞的飞鸟与我之间,究竟谁是谁的过客,谁是谁命中的点缀。
大提琴的声音像是一条河,平静地流过我的岁月,却带给我最多的感伤。
左岸是我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我值得紧握的璀璨年华,而中间飞快流淌的,是我年年岁岁淡淡的感伤。
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我在冬天的中央等你》,我眼前总是浮现这样的画面: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人站在大雪的中央,夜色在四周发出锦缎般撕裂的声音,那个人回首,早已是泪流满面,我知道他的忧伤无比巨大,可是他已经哭不出声音了,他眼中的绝望如同冰面下的黑色潮水,可是他还在微笑着说;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
回首又见它(下)
2002年的年尾,我在上海光怪陆离的霓虹下怅然若失,我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走在灯火通明的石头森林的裂缝里面,走在时代广场苹果倒计时汹涌的黑色人群中,走在时光与时光的断裂处,喝着奶昔,哼着逍遥调,摇头晃脑地对所有面容亲切的人微笑,如同一个小混混。
这一切有点像一个梦,一十冗长而斑驳杂乱的梦。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站在四川的家的阳台上,看着黑色的天空和斑斓的焰火热泪盈眶,而一年后的今天,我已经站在我曾经喜爱的城市的土地上,站在充满奢靡气氛的十里洋场。
2002年我过了19岁的生日。
那个生日过得格外仓皇,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在高三,每天抱着一大堆书不断地跑上楼梯跑下楼梯。
过生日那天我记得还有一场考试,是在下午。
上午上课的时候CKJ他们就把礼物传过来了,跟传纸条一样。
大包小包的让我很惊讶。
我以为他们忘记了,可是他们都记得。
中午的时候我坐在床上拆礼物,包装纸哗啦啦地响。
我的心里有潮水涌过,哗,哗,哗。
只是我都不知道那是悲伤还是快乐。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站在19岁,站在成人的门口等待破茧般撕裂的痛。
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是那个提着羽毛球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孩子,会一直是那个和朋友无论男女都勾肩搭背地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的孩子,会一直活在十八岁,一直活在单车上的青春里,永不老去。
再把时光倒退,如同我们看影碟时,用手按着back键,然后一切就可以重新出现在你的眼前,我们还是那么年轻,我们还是那么任性,好像时光从来没有消失过,好像日子从来没有打乱过,一切清晰如同阳光下的溪涧,我们几个好朋友,站在青春的河岸边,看流岚,猜火车,清晰得毫发毕现,听着时光,哗啦啦地奔跑,于是我们哈哈地笑。
就这样退,就这样一直退,退到几个月前。
几个月之前我站在四川黑色盆地的中央,躲在三十五度热的树阴下喝可乐,听周围的知了彼此唱和兴高采烈,阳光如同碎银,明亮到近平奢侈。
风从树林最深处穿越出来然后从树顶疾驰而去,声音空旷而辽远。
我的学校有着无穷无尽的树,我和微微总是行走在那些苍翠得如同漫溢的湖水一样的绿阴下面。
我和微微已经认识快一年了。
一年里面,彼此的眼泪和欢笑都一点一滴地刻进彼此的狭窄的年轮,那是我们干涩而颠簸的一年,这一年,我们高三。
而几个月之后,我站在上海,在零度的清晨擦去自行车座上结的薄薄的一层冰霜去上课,周围人流快速移动如同精美的MV中拉长的模糊的光线。
而我在其中,清晰得毫发毕现。
我学的是影视艺术技术,我知道怎么用摄像机和后期技术来做到这种效果,只是我不明白,这样的景况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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