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可以。
但空寂大营镇野军团中,必然军心溃散!”
狼朗并不退缩,注视着帝都少将杀气四溢的眼睛,“在这种时候,我想少将并不会笨到自断臂膀吧?”
长久的沉默。
两个军人静默的对峙中,血色夕阳蓦然一跳,从大漠尽头消失。
风沙骤然冷了,如刀子般割裂人的肌肤。
“有胆识。”
仿佛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小队长,云焕唇角有了冰冷的笑意,“不怕死?”
“怕。
但人命不是那么轻贱的。”
狼朗平静地回答,松开握剑的手,虎口的血流了满手——方才虽格住了云焕杀气澎湃的三剑,他却已竭尽全力。
“能接住我三剑,不简单。
好,先放过你们几个。”
云焕压下了眼中的杀气,对惊呆了的士兵吩咐,然后下颌一扬,问,“你叫什么名字?”
“狼朗。”
队长回答镇定而迅速,“镇野军团空寂大营第六队队长。”
“你绰号‘沙漠之狼’吧?”
云焕微微点头,手一划、将那几张大大小小的兽皮扔到了火里,眼神冰冷,“给我带着你的人去苏萨哈鲁,抓罗诺族长和他两个女儿!
他们包庇鲛人,一定知道复国军的去向,给我不惜一切拷问出来!”
“是!”
仿佛不记得方才的交锋,狼朗屈膝领命,然后挥手带着属下大步离开。
云焕静默地站在原地,挥手让凑上来的宣副将退了下去。
暮色已经笼罩了这一片旷野,风沙凛冽,少将在薄暮里静静望着那座石墓。
高窗上那只蹲着的蓝狐回头看了他一眼,终究一声不响地转过了头,溜下去消失在里面的黑暗里。
孑然一身的小蓝,是要回到墓中长久地陪伴师父吧?那样黑的古墓,没有生气、没有风,没有光,只有地底涌出的冷泉和门外呼啸的黄沙,伴着永远不会再醒来的人。
那样黑的古墓……会不会和他幼时记忆中那个地窖一模一样呢?
云焕闭了闭眼睛,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手,从篝火上拿起一串烤得发焦的肉串,凑近唇边,咬了一块下来,机械性地咀嚼,喷香的油脂沁出了嘴角。
终归,什么都结束了。
黑暗一片的神殿深处,云烛只听见自己极力压低的呼吸细微地回荡。
没有其他丝毫声音。
如今外头是夜里还是白天?已经跪了一日的脚麻木得没有丝毫感觉,然而她不敢动。
黑暗隔绝了凡人的所有视觉,可她知道智者大人在这样的黑暗中,依然能洞若观火地看到所有的一切。
自从云焰被逐下白塔、她冲入神殿求情以来,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
智者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凌驾大地之上的伽蓝白塔顶端,她陪伴了智者十多年。
而那样漫长的岁月里,她始终没有看到过一次智者大人的真容,有时甚至感觉不到黑暗中那个人的“存在”
。
不知道弟弟在西方广漠里今又如何……可曾完成任务?可曾夺回如意珠?隐约间,云烛回忆起智者大人刚才的话:“如果你弟弟活着回到了帝都,我或许可以帮他一次”
大人的意思、是说弟弟此刻在砂之国,会遇到生死不能的危险境地?可能无法活着返回伽蓝城?怎么会?
云焕自小有着刚强酷烈的脾气,便是八岁时被匪徒拘禁长达数月,也不曾折损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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