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队长的眼神,真的和他十分相似啊。
那些沧流军队,个个都是如此不要命的么?
湖水托着她缓缓下沉,受伤的左臂流出血来,拖出一缕血红。
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望着爆炸的那一点,发怔。
在她逃出螺舟的刹那,无数雪白的手臂伸过来,轻轻将她接住,温柔地抚摩着她的伤口,将血止住。
那些女萝纷纷聚拢过来,惨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唉,客人啊,你何必如此……于今生死对我们毫无意义。”
一个女萝托着那笙,缓缓放回到水底上,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没有悲喜,“我们早已死去多时了,不愿回到天上,才化身成女萝沉入湖底,守护大营……客人啊,你让我们多么担心。”
轻轻的说着,那个女萝托起了她,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弋而去,深蓝色的长发在水中如水草一样逶迤。
在女萝托起她的那一刻,那笙睁大了眼睛——
天啊!
那么……那么多的女萝!
游鱼的光映照出的都是一片惨白——不知从哪里瞬间冒出来,无数雪白的手臂覆盖了水底,密密麻麻,仿佛无数的水藻随着潜流飘荡,一望无际。
那些女萝织成了雪白的森林,相互之间却不说话,仿佛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汇聚,彼此却素不相识。
那笙望着这蔚为奇观的景象,忽然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些女萝中,大部分是没有眼睛的!
那些黑洞洞的眼窝深不见底,毫无表情,渗出阴冷狠厉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镜湖下……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多的女萝?就算云荒大地上活着的鲛人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吧?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鲛人死在了这镜湖底下,成为万年不化的女萝呢?
她怔怔地想着。
女萝托着她急速地潜行,向着战圈的相反方向走去,穿过了一片片颜色迥异的水底和乱石遍布的罅缝,最后停止在某处水流平缓的地方。
“权使,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个走失的客人。”
她被轻轻放了下来,双足踩上了水底光洁的岩石,听得身边的女萝轻声回禀。
权使?是炎汐来了?是炎汐来了么!
那一瞬间她不再走神了,瞬地回头看去,果然只见一个白甲蓝发的鲛人站在水下石阶上,身姿挺拔。
那个鲛人身侧站着的,居然是方才和她走散了的真岚!
想也不想地,她便挣脱了女萝,直冲了过去:“炎汐!
炎汐!”
她欢呼着扑过去,却被一只手轻轻推了开去。
“我不是炎汐。”
那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撑开一臂的距离,正好让她碰不到自己的衣襟。
那个鲛人将领低下头看着她,嘴边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别用戴着皇天的手来碰我……我不喜欢。”
那笙愣了一下,抬头望了那个人。
奇怪……总觉得熟悉。
这个前来迎接他们的鲛人将领,有着这一族独有的俊秀面容,看不出性别。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像炎汐那样是刚硬的,而有着一种飘忽的鬼魅气息,似笑非笑,在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总是含着一丝讥讽。
极力地回忆,她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宁凉?是你!”
——只不过短短几天没见,她几乎要把他给忘记了。
这个将她和西京从康平郡带到九嶷的鲛人战士,在龙神复苏后奉了苏摩的命令返回镜湖大本营。
短短几天,重见时竟是完全换了一副装扮,几乎让她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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