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九年,重庆,公历一九四零年十月二十日,在经过五个小时锲而不舍的狂轰乱炸后,校场口发生惨案,一座规模巨大的民用防空洞在轰炸中倒塌,炸死、窒息、踩踏死亡的人数高达四千余人!
消息传来,举世震惊,日伪弹冠相庆。
二十二日徐建雪负责的联络点内,刘泽之如约前来会面商议如何破解天网行动。
一见面,早在此等候,两眼深陷、忧心忡忡的周成斌把校场口惨案详情的密电交给了他。
刘泽之看罢,半日无语,一个军人,上不能卫国,下不足与安民,有何颜面再见江东父老?密电被他狠狠地攥在手中,捏成一团。
他把头埋在掌心,不愿意流露出无计可施的窘态。
其实,周成斌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情,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二人默然相对,皆都无语。
许久,刘泽之开口说道:“参加天网行动的第二批人员即将于下月六号离开上海前往重庆潜伏。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76号只承担了一半人员的培训任务,推算下来第二批人员会有一百五十人左右的规模。”
周成斌的声音有些嘶哑:“校场口惨案发生后,重庆人心惶惶。
经过四十八小时全城戒严搜捕,抓捕了好几百人,可惜经过审讯甄别,真正落网的汪伪间谍多说点也就二十多个。
如果第一批的特工规模和第二批相当,目前尚在重庆潜伏执行天网行动的特工还应该有百余人之多。
下月六号离开上海?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十三天的时间。
可是该如何着手?”
是啊,十三天的时间,一百五十名特工又将出发前往重庆,怎么办呐?刘泽之突然苦笑道:“说起来我还给这些该死的特工们上过课,他们的四川话,重庆的民俗习惯、街道位置都是我教的……成斌,你说,我手上是不是沾满了同胞的鲜血?”
周成斌拍了拍刘泽之的肩膀:“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你,自然也会有别人。
偌大的一个上海,莫非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教授四川话的人?泽之,我知道你心里的感觉,但是不要把根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强揽到身上,这样会压垮你的。”
徐建雪端出两碗酒酿汤圆:“纪姐做了点点心,你们边吃边聊吧。
我去外边看着点动静。”
看着刘泽之中毒后一直未能复原的脸色,同样没有食欲的周成斌主动端起了碗:“谢谢。
泽之,你还能待多久?来,给你一碗,我们一起吃。”
周成斌吃了几口又说道:“纪姐的汤圆做的细腻糯滑,馅子还是玫瑰、桂花两种的。”
刘泽之不忍拂了周成斌的好意,勉强端起碗,答道:“半个小时吧。
自从调任当了李士群的秘书,时间没有以前充裕了。”
“那我们今天就不谈工作了,吃完汤圆,你先回去。”
刘泽之端起碗,食不知味的吃了两个汤圆,周成斌已经连汤都喝完了,徐建雪过来收拾,刘泽之不愿意让徐建雪看出他的心境,连忙用勺子扒着汤圆,想赶紧吃完。
一颗混在酒酿中没有融化的冰糖咯了一下他的牙床,无巧不巧的居然出了一点血。
徐建雪赶紧说道:“怎么了?哎呦,这么大一颗冰糖,你没事吧?去漱漱口吧。”
刘泽之走出洗手间,自我解嘲道:“这可真是鱼目混珠。
我这些日子运气不好,吃碗翅捞饭,差点见了阎王,还是死在自己国家的义士手里;吃碗汤圆,又被咯的出血。
这样下去,我看见什么,都怀疑其中有毛病,长此以往,都不敢下筷子了。
成斌,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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