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高高地堆着货物,那人拿火把细细一照,上面全是木材。
外面散放着几块棺材板,都系着绳索。
木料最高处,却豁然放着一具旧棺材,斑斑驳驳还沾着泥土。
那剪径的汉子心底生寒,才一起了怯心,就听那棺材里夜猫子似的嘶声怪笑,声音又尖又邪,“嘎嘎嘎”
三声。
两个站在赶车人前的盗贼惊得跳了起来。
便见那赶车人缓缓抬起枯老的双手,抱着脖子转了两下,竟把头拧了下来,胸腔里咕噜噜两声喉音,含糊沙哑道:“拿去……吧。”
赶车人的双手捧着的头一抬,一张干枯惨淡地死人面孔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眼珠突出,目下流血,既惨烈又恐怖。
三个汉子瞬间跳了起来,“啊——!
鬼呀!
!”
一边喊着一边落荒而逃。
虽是年轻力壮,身手敏捷,却因为惊吓,逃得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车头上的红纸灯笼刹那熄灭,周遭一片黑暗。
半晌,有轻微地挥鞭声,骡子们又再起步,板车再次惨叫着往前奔去。
车上的棺材里扑腾扑腾响着,过了片刻,棺材盖子抽了开来,黑暗中一个纤巧的人影灵活地爬了出来。
那人影推好棺材盖子,拉着绳索走到板车车头,挨那无头的赶车人坐下,不知哪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摇了摇,小心地摘下灯笼罩子,将那熄灭了的灯芯点燃。
淡淡灯光下,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眉目清秀的少女吹熄了折子上的火苗。
那少女虽穿了一身男装却掩不住俏丽,望着赶车人银铃一般笑道:“快走到城边大路了,出来透口气。”
说着,便一手夺过赶车人抱着的人头,一手解开赶车人的衣领。
那赶车人伸了伸脖子,从衣领中露出脑袋,沧桑的脸上写满笑意。
少女便捏着嗓子用刚才那怪笑声“嘎嘎”
地笑了起来。
一老一少相顾大笑。
少时离了小道,走上进城的官道,天光已透着青白,赶车的中年人咳了一声,道:“少东家,外面冷。”
苏离离摇了摇头,不应,忽一眼看见手上拿着的木雕鬼脑袋,便对着那人头做了个怪相,扬手扔到了车后面的木料堆里,笑道:“这些个强盗,杀人放火都敢做,却怕鬼。”
听那板车“吱吱”
地响,又道:“程叔,车该修修了。”
程叔赶着车,叹道:“京城边上都闹起强盗来,这天下果然乱了。
少东家,今后你别跟车了,路上不太平。”
苏离离却笑得格外灿烂,“千亏万亏亏不着咱们,越不太平咱们越能挣银子。”
她望着渐渐清晰的官道,仰头哼起了一首婉转的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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