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边,雪亮路灯下,清晰得让颜子真回避不了。
颜子真呆住。
过了许久,邓跃上了车,她看到他把头慢慢埋在方向盘上,再过了许久,车子启动,开走。
颜子真木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只觉整个人似飘移了地面,眼前一切浑沌不清,她想这是个噩梦,恶俗的噩梦,可是又想恐怕不是,又奇怪怎么好像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是空茫茫的没个着落处。
她想这可真奇怪,这可真奇怪。
她站了很久,久到她不知道有多久,一点也没觉得累,因为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要做,于是想,好累,回家吧。
她也没有忘掉回家的路,便慢慢地往回家的方向走,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累得像灌了铅,最后终于到了家,迷迷瞪瞪地上了楼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颜子真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她自小是个爱睡觉的孩子,每天早起上学都要赖到晚无可晚才飞速起身,然后踩着铃声冲进教室。
她高中时的班主任在忍了一年之后终于惊叹:“颜子真同学,我一直等着看你迟到,你还真够争气呵,连续一年每天踩着铃声进教室啊!”
她在全班同学的哄笑声中,讪讪地笑,却始终没有改掉。
高考结束后她足足睡了三天,把头脸睡得跟个猪头似的,同学来叫了很多回,才憨憨地醒了,好脾气地听他们指责她错过那么多场好戏。
她一直没有改掉爱睡觉的习惯,碰到床,就像遇到最缠绵的恋人,抱住枕头心满意足不肯离开。
这一次,颜子真足足睡了四天。
隐隐约约中,她也知道家里有人进出,她也不理,只是埋头苦睡,不肯抬头,睡睡睡,似乎要睡到天荒地老,再不醒来。
第六天,颜子真起床,在床上坐了半天,想很久,转头在床头柜看到纸条,是邓跃留的,说找过她,见她在睡就没吵她,然后说因为离开电视台一个月,很多事堆积着要在开学前处理好,忙到脚朝天,最后说,睡好了记得给他电话。
颜子真看着手中的纸条,看了很久,慢慢的,剧烈的钝痛袭到胸口,她闭上眼,想起在梦里,自己总是站在那里,不敢相信地一直站着。
她模模糊糊地想,她是写小说的,怎么过日子也过成了小说呢?
肚子很空,却不觉得饿,她慢慢起身倒了杯水喝着,手机响起来,大概因为没电了,只响了几下就呜咽着歇了声。
她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换了电池,查了下未接来电,有莫琮的,爸妈的,邓安的,有卫音希的,还有邓跃的。
她挑着回了几个电话后,又坐了很久。
第七天,颜子真先是跑到电信局换了电话号码,再换了手机号码,最后,换了门匙。
她不想听不想见不想问。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爱慕欢喜钟情叹息眼神,她见过,只不过,不是在邓跃的眼里。
原来,邓跃也是可以有这样的眼神的。
他们那平和静好的爱情,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一切都已经看到知道,所有的解释说明不过只是注脚,终极目标直指结局,既然结局已知,这些都不必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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