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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小道已经有了路人行走的声响,伴随着院子里零星的鸟鸣,何勇为撸了把自己满是沟壑的脸,“走吧,去洗个脸。”
他拎了下何笙的衣领子,把人提起来站好,随后脚步僵硬的走出去,何笙顿了顿,乖乖的跟上。
走到井口边,拿水桶拎上些许倒到坑坑洼洼的脸盆里,白色的毛巾已经成了灰色,边角还破了洞,绒线狼狈的耷拉着。
何勇为用手舀水在何笙脸上抹了抹,粗糙布满厚茧的手掌已没多大触感,将何笙生嫩的小脸划的有些刺痛,她隐忍着,双眼红肿的只剩了一条缝,便是在如此的视线范围内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给予她最多温暖的老人,也是最后一次。
洗了脸,何勇为掏出口袋里缺了牙的梳子给她梳头,头发乱的已经打结,好不容易梳通后,又被他笨重的双手划拉的毛毛躁躁,一束小马尾歪歪扭扭比起之前也没好到哪去。
何勇为捋了捋,也没办法只能这么将就着。
对方来的很早,比预期的早很多,得知他们的意思后也没多大惊讶,犀利睿智的眼眸缓缓扫过一旁垂头没多大精神的何笙,平静的点头允了。
何笙安静的将手中的瓷碗放到桌上,在何家的最后一餐饭都没吃成功,她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屋内神色各异的几人。
钱召娣这时按了按眼角,突然起身走到何笙旁边,颇为不舍的道:“阿笙啊,到了那要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事都别亏待了自个,这么几个孩子中就你最肯吃苦,妈也真是舍不得你。”
何笙看着失常的钱召娣,抿了抿唇,小声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不走。”
钱召娣暗地里狠掐了她一把,何笙身子一抖眼珠子又掉下来几颗,钱召娣自动忽略她的问题,又惺惺作态的说了几句宽慰话才将人放开回了位置。
何笙走了,走之前那个有些年纪说话极具分量的男人给何家留了些钱,钱召娣的忧伤神色由此一扫而空,通过车窗看出去,何笙无法表达心里的感受,等多年后再回想也不过是人情的廉价。
高贵黑亮的小轿车缓缓开了出去,何笙能看到外面熟悉的稻田,以及田间务农人好奇的视线,揪着蛇皮袋的手一下一下扭着,穷山僻囊出来的孩子享不来所谓的奢华,代表身份的座驾于她而言也是受罪,敏感的心思已经有些惭愧的感悟,尽管还不能深入理解这词。
旁边坐着那个气场庞大的男人,何笙后来知道这人叫袁崇阳,赋予她生活,又赋予她绝望的男人。
袁崇阳闭眼靠在车座上,对于身边那个唯唯诺诺脏兮兮的小孩没多大兴致,好一会,他开口道:“严柏,回去后立马找周律师把老爷子遗嘱的事解决了。”
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稳稳的握着方向盘,边点头,“是。”
他们是为完成遗嘱才来这么个穷困地方,目的自然是遗嘱附带的利益纽带,不然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这样的穷困的大山。
也说不上何笙算有幸,还是算倒霉,虽然对于袁崇阳来说抚养一个孩子没有丝毫压力,但是外带因素却是不好说的,严柏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眼正望着窗外闷不吭声的小孩一眼,那边那个小祖宗可不是好惹的。
当天下午他们便坐飞机回了J市,袁崇阳一下机坐上派来的车辆直接去了公司,人群涌动的机场严柏低头看看身边神色慌乱的小孩,手上的蛇皮袋在上机前便被扔进了垃圾桶,那些所谓的衣裳于袁崇阳而言和垃圾没两样,就连此时她身上穿的都破旧的不像话,尽管当时这小孩还做了些无谓的挣扎。
“走吧!”
他无奈的说道,随后转身走向出口。
机场很大,人很多,极富现代感的光鲜亮丽让何笙赶到局促和紧张,她紧紧揪着衣摆快步跟着唯一算认识的严柏往外走,有些跟不上,迈着小短腿跑起来,光滑干净到可鉴人的地面于她的劣质布鞋而言滑溜的有些难行。
看着前方高挑的身影渐远,又一个加速后何笙终于狼狈的趴了下去,下巴磕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疼的双眼立马起了水雾,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让她一下子起不来身,勉强抬头环顾四周,哪还有严柏的身影,何笙心理升起前所未有的绝望,这个陌生的城市在初来乍到的这一刻给了她噩梦般的打击。
何笙的小脸瞬间白了,愣愣的看了好一会才唔的一声哭了出来,两泡泪争相往下掉,好半晌视线模糊中出现一个轮廓不甚清晰的双手,耳边传来严柏疑惑的询问声:“怎么摔了?”
何笙愣住了,止了泪,呆呆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好半晌才带着鼻音吐出一个字,“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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