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了鱼肚白,晨雾弥漫在街头。
跃仙酒楼的檐下还亮着昨夜未灭的彩灯,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有觉浅的好事者从窗边探出脑袋,只见宿醉了一夜的客人被送了出来,小厮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搀扶上马。
后门无人处,一地落叶萧条,无人察觉到一个衣着单薄的男人突然从中走出,一瘸一拐地往十字街方向走去。
秋雨寂寥不胜春,往往只是落了一阵子就晴了,却留了雨中的冷意。
屋里点了暖香,炉上正温着酒,酒香漫漫越过屏风,钻进方宁的鼻子。
方宁从如山般的堆满卷帙的小案中爬起长叹,起身去外间取了酒回来。
琥珀色的液体倾倒入碧玉杯中,她小酌了一杯,直至烈酒入喉,凝重的神情才稍微显得舒展了些许,只是眉间依旧蹙着。
这已经是范婆婆和范黎失踪的第七日了,探查的衙役那边却依旧没有消息。
沈昱今早带着人出去,如今也没有回来。
方宁想着,又添了一杯,眼看半壶酒就要见底,酒意从脸下漫上来,才觉得热得慌。
房里像是闷了一屋子滞涩的暖意,她的脑袋也昏沉沉的。
于是,她打开了窗子,刺骨寒风一下子不由分说地从外头灌进来,朝她脸上刮去。
北风吹急,料峭酒醒。
屋内熏人的暖香被吹散,方宁霎时酒醒,意识终于从满桌案牍中挣脱出来。
门外恰时传来敲门声,她懒懒地倚在窗前迎着风,像只猫儿似的不愿动弹,迟迟才应了一声进来。
门应声推开,有人穿过前堂在屏风后停下,却不作声。
方宁听着动静,有些疑惑地回头望去,才见一个梳着鬓花的丫鬟剪影留在屏风上。
她认得那是姚县令的贴身人,不好怠慢,动了身,走到屏风前道:“我师兄早些时候已经出去了,不知娘子来此是有何要事?”
“老爷有事唤两位相商,既然沈大人不在,便请方娘子随我来吧。”
屏风后的人不卑不亢地回道。
方宁记得她与沈昱去见了这姚县令,将狐仙酒其中的因果与他说了。
在得知背后并非有什么鬼狐作祟后,姚县令长舒了一口气,一连几日都没有来叨扰两人,也不知今日是出了什么事,竟私底下派了侍女过来寻他们二人。
“劳烦你了。”
尽管如此腹诽着,方宁绕过屏风走至她身前有礼一笑,顺便借着屋里的灯细细瞧了眼这位贴身人,柳眉杏眸鹅蛋脸,乌发俏面点绛唇,确实美得很。
被使唤来传话也是可怜她了,怪不得来的时候一副冷冰冰寡言少语的模样。
方宁越看越觉得好看,可偏偏她自己也生得俊眼秀眉,那侍女被她瞧得绯云浮面,急忙背过身去,低声应道:“请方娘子随我来。”
两人穿过长廊,向东遥望去,可见篱下种着一行清雅的淡菊,侍女不做停留,领着她来到书房前,叩了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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