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一向骄纵,意气用?事,一点不?满便要说个没完。
却不?想,那小狐媚子果然这般猖狂,竟分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刘氏转脸,对婉芙怒道:“贱奴,还不?让你的?奴才放了江常在!”
贱奴……
“呵!”
婉芙眼眸划过一抹冷意,真是久违的?称呼。
到宁国公府的?那两年,后院的?女子叫她什么的?都有,贱婢、贱人、贱种、小狐媚子……而刘氏,最习惯,最顺口?,最得意的?,就是叫她贱奴,连家生子的?奴婢都不?如,人人可踩上一脚。
她每晚都要拿着小木棍,在柴房的?墙上涂涂画画,不?停地?重复,不?停地?写,她有名字,她叫余窈窈,她的?家在远离上京的?越州,她有爱她的?外祖父,疼她的?舅舅们,还有夜中会哄她入睡的?阿娘,前十四年,除了父亲,她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那是她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日子。
婉芙压住喉中的?苦涩,敛起眼,对潘水抬了下手?,潘水才听令放过江常在。
“请国公夫人嘴巴放干净些,我现?在是宫里的?泠才人,早已不?是那个任你宰割的?江婉芙。”
“贱奴,没有宁国公府,你又算什么东西!”
刘氏习惯了对江婉芙张口?唾骂,此时也未有半分客气,“你不?过是跟你那死去母亲的?一路货色!”
“啪”
的?清脆一响。
“啊!”
刘氏惨声大叫,怔怔地?捂住半张脸,“你敢打我?我是你的?嫡母!”
“啪!”
又一巴掌重重地?落下来,婉芙如今掌嘴已是得心应手?,她捏着帕子擦了擦手?心沾上的?脂粉,松动手?腕,勾着唇,“本主打得就是你!”
那双灵动的?眸子,冷冷看着她,竟让刘氏从这少女身上觉出高位者的?威慑之感。
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她一向对江铨后院的?女人出手?狠辣,那年江铨从越州回来,便心不?在焉,她当时并?未在意,后来无意中得知,江铨竟与一个商贾的?狐媚子勾搭在一起。
正赶上宁国公府渐渐入不?敷出,她才将?主意打到那越州狐媚子身上,唆使江铨对余家下手?。
可恨的?是江铨对那狐媚子竟还有情,迫不?得已,她才去求助了母家。
那狐媚子姿容生得确实?极好,可惜了,是个没骨气的?蠢货,羞愧自尽,她只得将?那些怨气撒到那个贱种身上。
她用?的?那些手?段,别说一个未及笈的?孩子,就是后院的?姨娘都承受不?住,投井的?投井,上吊的?上吊,偏生只有她活了下来。
这女子就像一根韧草,看着软弱,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会拼了性命抓住。
怪自己当初就不?该把这养不?熟的?狼,放到宫里,让她抓住了机会,致使宁国公府落魄至此。
刘氏扶住女儿坐下,整理了仪容,抬手?间,腰上系着的?玉珏掉落在地?,婉芙目光看去,铺天?盖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怔然片刻,弯腰将?那玉珏捡到手?中,牙雕的?玉麒麟纹样,磕碰掉了一角,这是她周岁时,外祖亲自用?上好的?绿松石雕给她的?玉佩,她带到十四岁,被婆子押去上京,不?知掉到了何处。
再忆这些事,宛如心口?凌迟,忆一分,就痛一分。
她摸着上面?的?细纹,一滴泪水落了下来,嘴边惨然一笑,只觉锥心刺骨的?疼。
婉芙紧紧攥住了那块牙雕,抬手?又给了刘氏狠狠一掌,“刘氏,你亏欠余家的?,还有你们宁国公府,亏欠余家的?,我会让你们拿命来偿还!”
“你疯了!”
刘氏看入少女泛红双眼的?厉色,却觉得惊骇,不?自觉地?颤抖了下,气势顿时弱了许多?,眼神闪烁道:“不?过一块破玉珏,你……你拿去就是了……”
“但你别忘了,你父亲是江铨,你也是宁国公府的?血脉。”
“是啊,所以报仇这种事,自然交给江婉芙来做。”
婉芙倏地?从鬓角拔出发簪,尖端对着手?臂重重一划,她微微弯起唇角,眸中冷色,“余窈窈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流着你们宁国公府肮脏冷血的?江婉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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