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裁撤大批人马,换由真正的心腹顶上。
这风尚在文官周身浮动,还未吹到武将之中,但梅昀心知已经不远。
那定国公的态度就格外重要了。
定国公谢琅,世家嫡脉出身,却又背离世家;武将出身,如今偏偏又能算作文官。
她是天子一手提拔的纯臣,圣人登基前就护卫在她身侧。
她像一面在两派间浮动的旗帜,朝哪一面扬起,便能说明天子如今的大致态度。
可未让梅昀料到的是,定国公的态度并非朝向任何一方。
——她要攀登、问顶,剑锋已直指端坐明堂的天子。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魄,仅凭握有禁卫杀死归家官员的铁证吗?
梅昀握紧手中剑柄。
偏偏他知道,光这点已很能撼动好些臣子的心了。
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是西京人士,既然官职已去,谁人不想重回故土?
若只因挡了旁人的路,便会连带家小一道死在回乡路上……
那……
他倏忽听到一声迅疾的风声。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身体已经下意识躲闪开来,连带着立在身旁的副将也被他一把带倒,重重在地上滚了两圈。
“嗤”
的一声闷响后,是木块碎裂的响声。
他方才站定的位置后方有根旗杆,约莫到他额心的那个位置,此刻已被一支羽箭深深穿过。
梅昀抬手触了下脸。
不过是寻常练兵罢了,他并未穿齐整套盔甲,若刚才未能反应过来,那支箭合该射中他的头颅,从嘴部的位置一直斜穿上去。
“有刺客!”
候在一旁的亲卫后知后觉地大呼起来,连下方尚在操练的士卒也全然顾不上了。
“先令各百夫长领人回营,再点人把守大营,不得进出。”
梅昀冷静吩咐。
他暂时还没有起来的打算附近除了这个沿地势搭建起来的高台以外,再没有别的高地。
除非这些亲兵里有人想要他的命,否则方才放冷箭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再对着他来这么一箭的。
也不太可能是底下的士卒们放的箭,今日操练以步兵作战为主,更没有弓箭一类的兵器发放。
多思无益,还是得先弄清楚眼下状况。
但他几乎是下意识认为卫肃送来的密信中所说为真了,心里已涤荡起一片森寒。
另一边,刚被梅昀一道带倒在地的副将显然有些摔懵了。
他半晌才回过神,见自己上官已然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一系列事情,才转脸看向那支羽箭。
他判断了一下情况,稍稍撑坐起来,唤住尚还守在他们身边的一个近卫“将那支箭拔下来给我瞧瞧。”
近卫很快将箭拔来,梅昀帐下军师也近了前,仔细端详起这枚箭矢。
副将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狠狠皱了眉,寒声道“这是弩箭。”
军师亦道“看制式既非北军所用,也非南军所用。”
北军、南军,即是梅昀下辖的京北大营,与阿图尔奇克下辖的京南大营的简称。
两军不仅箭矢上所刻标识不同,就连箭尾羽毛颜色也不一样。
这箭羽颜色既非北军所出也非南军所出,曾在禁卫中任职过的副将辨认片刻,也道“将军,这也不是禁卫所用的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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