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仪想到这还是忍不住合紧了双目,她袖下握着的手不知用了怎样的力道,竟让整个身子都忍不住轻轻打起颤来。
李怀瑾看着霍令仪这幅模样,眼中却是又闪过了几分怜惜。
他揽着人力道的手多用了几分力,等抚平她的颤抖才又说了话:“傻姑娘,我不希望你这样,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份傲骨…当日那个敢在天子面前、敢在众人面前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那才是你。”
“不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平白折了你这一身傲骨,折了霍家这一身正气。”
霍令仪听着耳边这絮絮之语,她袖下紧攥的手终于还是松了开来。
她改为握着李怀瑾的袖子,紧合的双目也忍不住流下了一串又一串眼泪…霍令仪即便是哭也是无声的,只有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她不曾说话,便紧咬着红唇把脸埋在李怀瑾的胸口,自从父王去世后,无论是家人还是亲近之人都只会让她忍着让着,就连她自己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她怕因为这一身脾气得罪权贵,更怕连累自己的家人。
只有眼前这个人会和她说:“不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折了你这一身傲骨,折了霍家这一身正气。”
不知过了多久——
霍令仪才终于抬了脸,她看着李怀瑾衣服上的那一块痕迹,心下难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
而后,她松开了握着李怀瑾袖子的手,等擦拭完脸上的泪痕也依旧低垂着脸,口中倒是跟着轻声一句:“谢谢你。”
李怀瑾自然未曾错过她脸上的那片红晕。
他倒是未再揽着她,只是伸手轻轻抬了她的脸,看着这张布满泪痕的脸,他却是什么也不曾说。
李怀瑾伸出指腹轻柔得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等擦拭干净,他才看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目开了口:“傻姑娘,别谢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霍令仪尚还仰着头,听着这句话却生出几分不解。
她拧着眉心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李怀瑾已开了口:“你今日就这样跟我走了,只怕不用等到明日,这燕京城中就该把我们的事说上一遭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看着霍令仪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泛着掩不住的温柔。
李怀瑾就这样看着她,口中是又继续说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坏?明知道这样会让你回不了头,明知道这样会令你日后只能嫁给我…可我还是这样做了。”
他说到这,终于收回了覆在她脸上的指根,只是看着她的那双温柔目却还是未曾收回:“可是我若不这样做,只怕你这辈子都不肯朝我走近一步。”
“你啊…”
李怀瑾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却带着几分难得的无奈:“有时候胆子大得什么都不怕,有时候又小心翼翼得不肯往前迈出一步…我是想等你,可是你身边围绕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怕我等不到,反而让人把你抢走了。”
霍令仪这还是头一回见人把无赖的话说得这么透彻,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李怀瑾,这实在是太过稀奇了些…
她仍旧仰着头看着李怀瑾,那双桃花目因为先前哭过一回尚还带着几分潋滟味。
霍令仪就这样看着他,从李怀瑾的眉看到他的下颌,一丝一毫也不曾错漏…等把人这样看过一回,她才才开了口:“您一点都不似传说中的那个样子。”
其实哪是传说中的?前世他们相处一年,即便鲜少说话,却也算得上是朝夕相处…若不是眼前的李怀瑾还是记忆中的那幅面貌,只怕她都该以为认错人了。
李怀瑾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他仍垂着眼眸看着她,口中是问道:“外头是怎么说我的?”
霍令仪看着他幽幽说道:“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
李怀瑾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应了她话的模样。
他仍旧握着手中的佛珠,垂眼看她,很好脾气得又问了一句:“那现在呢?”
现在?
霍令仪仍旧仰头看着他,看着那一双一如既往的清平眉目,却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终于开了口:“像个无赖。”
她口中的那一字一句虽然瞧着没什么起伏波澜,可细细分辨的话却还是能听出是从那齿缝里咬出来的。
李怀瑾听得这一句,握着佛珠的手一顿,眉目却是又泛开了几分笑。
他仍垂眸看着霍令仪,那张清平的面容稍稍板了几分,语调却没什么变化:“胆子真是大,你还是头一个敢骂我无赖的人。”
和风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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