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见过我?什么时候?”
霍令仪的声调带着几分疑惑,娇俏的面上也是一副微怔的神色,她的确是有些怔楞,在她的记忆中头一回见到李怀瑾是几年前在宫宴上的时候…彼时父王刚打赢了一场胜仗,天子高兴特地开设宫宴为父王接风洗尘,她自然也在邀请名列上。
那回,满殿觥筹交错,不少人都前来恭贺父王,只有李怀瑾独坐一处,垂眼品茗不曾言语。
后来她朝身边的宫侍打听后才知晓,原来那就是当朝首辅李怀瑾…
李怀瑾闻言倒是也顺着人的步子停了下来,他依旧低头看着霍令仪,眼瞧着她面上的疑惑却未曾马上回答…什么时候?他细细想了一回,倒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一段岁月了。
那个时候他大概也才十五、六的年纪,连中三元又入朝为官自是意气风发,只是临来他却得知了一桩不想知晓的事。
他独自一人游走在街上,眼瞧着外处的欢闹才知晓原来那日竟是元宵节,两排的灯笼,行来走往的人群,一切都是那么鲜活…而他一个人走在长街上,与周边的那番欢声笑语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也是那个时候,他遇见了霍令仪。
她那会才多小的一个啊,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袄子,梳着两个双丫髻,俏生生得提着一盏灯笼立在他的跟前…这样小的一个人,面色苍白,眉眼之间也是一片慌乱,偏偏语气却端得一派镇定:“我寻不见我的家仆了,你可以带我去找他们吗?”
李怀瑾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心善之人,更加不喜欢多管闲事,可那日瞧见这个小丫头竟然难得动了回恻隐之心。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一条又一条长街,总算是寻到了她的家仆…人已寻到,他自然也就没了再待下的道理。
他转身迈步离去,可这个小丫头却折回了身喊住了他,她握着一袋蜜饯放到了他的手上,笑盈盈地仰着头与他说道:“小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蜜饯,给你吃。”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
李怀瑾大约还是有几分记得的,他问她,眉眼微垂,声音依旧是淡漠的:“为什么要给我?”
“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吃蜜饯…”
原来小丫头是看出他不高兴了,后来,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握着那袋蜜饯看着小丫头跟着家仆越走越远…那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段偶遇,原本早该被岁月所遗忘,只是未曾想到岁月翩跹,他们之间竟有了这样扯不开的缘分。
李怀瑾想到这,眼中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
他仍旧低垂着一双眉眼,却是把这旧日里的一桩事与人说上一回…
霍令仪耳听着这句,面上的怔楞不仅未消,反而是越发深了几分。
这桩事她倒是也有几分印象,那日回去的时候母妃知晓她差点走丢,却是头一回发了火,狠狠责罚了那两个家仆…从小到大,那还是她头回见母妃这般动怒,自是印象深刻。
只是未曾想到,当日牵着她的手寻找家仆的竟然会是李怀瑾。
这当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我们这么早就见过了…”
霍令仪看着李怀瑾低声呢喃道,而后她的面上是又绽开一道笑意:“您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呢?”
李怀瑾看着她这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却有几分和当年那个小丫头重叠在一道,他的手撑在她的头顶,指腹轻抚着她的眉眼…他从不信命,也不信这些虚无的缘法,可若是因为这一份缘才让他遇见这个小丫头,那他愿意感念上苍恩德。
余后两人便又绕着这条小道走了一回,等回到相隐斋的时候,倒有个如松斋的丫鬟走了过来…
她眼瞧着两人回来便又恭恭敬敬打了一道礼,跟着是又一句:“老夫人遣奴来喊三夫人,说是请您过去打叶子牌。”
阖府上下都知晓,程老夫人统共也只有这么一桩爱好。
近些日子,母亲时常遣人来喊她,霍令仪自是习惯了,何况她如今对这叶子牌倒也有些上手了,自是心痒的时候。
只是…
她拧头朝身侧人看去,李怀瑾好不容易才休沐一回。
李怀瑾素来聪慧,哪里会不知晓小丫头的心思?他也未说什么,只是想起当日小丫头那份羞恼,便看着人柔声说道:“我陪你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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