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下午五点,对周成斌的刑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了,铁刷的酷刑不见效果之后,换用了老虎凳,他的左腿腿骨被压断了,自始至终,周成斌一声未出,更别说招供了。
李士群端起茶品了一口,示意一旁协助的田成羙按照商量好的程序,开始第二部计划。
走廊里,田成羙命人叫来了李立,眼前的李立让他吃了一惊,只见他脸色灰白,精神萎靡,不到三天的功夫,似乎老了不止十岁。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件崭新的西服套在身上,却如同穿着寿衣的死人,怎么看怎么别扭,走起路也直打晃。
特别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活人应有的光彩。
“李立,这条命你也保住了,金条你也拿了,有件事还需要你效劳:周成斌就在里面,你要用现身说法,协助李主任劝降他。
如能成功,记你大功一件,如果不能……山木君今天可是还闲着那,别惹得他不痛快了,又想着怎么在你身上下刀子……”
看李立还是痴痴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田成羙提高了声音,呵斥道:“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田队长。”
“听到了还不快进去?打起精神来!
瞧你这副熊样。”
田成羙带着李立向刑讯室走去,路上,两个打手架着浑身是血的侯鑫——李立所辖的第二行动小组组长。
看到李立,侯鑫鄙夷而愤恨的狠唾了一口。
李立似乎看见了,又似乎没有看见,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反应。
李立走进刑讯室,看到李士群,鞠了一躬,李士群一扬下颌,示意他去劝降周成斌。
李立懵懂不知所措的立在当地,田成羙上前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把,看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只得连着推了几把,把他推到了绑在老虎凳上的周成斌面前。
眼前,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被绑在老虎凳上,身上全是一道道宽宽的血痕,纵横交错,旧的血痕血迹未干,翻卷着肌肉的新血痕又压在了上面……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李立愣了十几秒钟,就在田成羙忍不住又要出言呵斥的时候,突然找回了意识:这个男人是他的恩师,是他的长官,更是他心目中神一样崇拜着的偶像——而这个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男人是他李立出卖的!
李立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向前爬了两步,扑在周成斌身上,放声恸哭:“站长,站长!
我是李立,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了?站长,我对不起你……畜生……我是个畜生……站长,他们要剐了我……我没有办法,我没脸,我再也没脸见你了……站长,你说话啊,你骂我、打我、杀了我吧……站长,我没脸见你啊……”
田成羙正要上前拖走良心发现突然爆发的李立,李士群示意他稍安勿躁,静待其变。
一直没有开口的周成斌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李立,这个曾经的得力门生、左右手,他的目光里并没有愤慨和鄙视,而是悲悯,说了两句话:“有没有脸见我,没关系。
只要你有脸去见你死在日本人手里的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好。”
跪在地上的李立浑身一凛,心中大恸,扑在老虎凳上痛哭!
边哭边用头狠狠的撞击着老虎凳,周成斌却再也不说话了。
李士群心中怒道:这个李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好示意田成羙把李立带下去。
76号的地下室漫长的走廊里警卫林立,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似有无数个冤魂在此徘徊不去,夏日里也让人不寒而栗。
走到一半,李立突然停住了脚,田成羙怒道:“还不快走?等着领赏哪?!
你他妈是劝降还是捣乱?一会有你好看的!”
突然,李立一头撞在了墙上!
其力道之大,求死之决绝,田成羙和警卫居然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鲜血和着脑浆溅在田成羙身上,他愣了一下,心知没有任何希望,却还是习惯性的俯身摸了摸李立的颈动脉:“这下李主任的一百两黄金省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是何苦?你们几个,把尸体拖下去。”
听了田成羙的汇报,李士群默默的叹息,心中五味杂陈,这声叹息不是因为李立之死,钓出周成斌,李立就沦为废子了,即使还有点残存的价值也有限得很。
而是因为周成斌,这个人与自己可算是棋逢对手了。
身陷绝地,区区两三句话,却能要了叛将的性命。
可惜啊,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也幸亏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否则,在日本人面前、在76号谁主沉浮尚未可知。
他命令暂停刑讯,来监听室和小野平一郎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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