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潮又说,“没区别,别人欺负你没人给你撑腰。”
苗嘉颜看着陈潮,没有说“我有你”
这样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陈潮不会一直在这儿。
他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儿,早晚也得有离开的一天。”
陈潮说。
苗嘉颜本来并不爱听关于这个的话,但这是陈潮在和他说,苗嘉颜还是听得进去。
“等我走了你上学怎么办?”
陈潮想想那条很长的两边都是棉花田的乡道,整条道上都没有几处灯,明年苗嘉颜也要开始上晚自习了,到时候只有他自己。
苗嘉颜被“等我走了”
这几个字轻轻地刺了一下,睫毛不明显地颤了颤。
“到时候有人堵你你说你怎么办?”
陈潮皱了下眉,“你害不害怕?”
“害怕。”
苗嘉颜诚实地说。
“你越来越大了,你又不想剪头发,到时候什么样的人都找上你。”
陈潮又说。
“我可以坐校车……”
苗嘉颜低着头,轻声说。
“那你现在怎么不坐?”
陈潮直接问。
苗嘉颜就又不说话了。
校车上不管他坐在哪儿,他的旁边都空着,没人跟他坐一起,宁可跟别人挤着坐。
车上的学生总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说些难听的话,第一次陈潮在路上看见苗嘉颜,就是因为苗嘉颜在车上实在坐不下去了,只能下了车。
“市里学校其实也这样,不一定能比这儿好,”
陈潮倒是也没对市里的学校抱什么期望,“只是不至于有人堵你招惹你,你安全很多。”
陈潮给人的感觉一直像个很靠谱的哥哥,虽然他也才初三,但他身上始终有种跟这儿的孩子的“不一样”
。
他这样耐着性子跟苗嘉颜说这些,苗嘉颜也很认真地回答他。
“我不想离开爷爷奶奶,也不想要去我爸妈那儿,”
苗嘉颜低声说,“我妈妈有点讨厌我,我爸也是。”
“那你可以住校,”
陈潮说,“平时不回家。”
苗嘉颜没回应。
陈潮自己说完突然也觉得让苗嘉颜那样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的地方,去到一个陌生的冷漠环境里,那样或许也并不是真的比现在好。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等到冬天下起雪来,这样隔着窗户喊人就又听不见了。
陈潮经常捡几个小石块放窗台上,想叫人了就拿小石头敲对面窗户,只要窗户一响苗嘉颜就知道了。
有天陈潮一个寸劲儿过去,苗嘉颜窗户裂了个纹。
苗嘉颜看着那道斜纹,开窗户小声跟对面说:“你给我窗户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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