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尚道:“初习‘三十二相’,须得借用各种相态,激发劲力。
将来练得久了,相态尽被化去,仅存神意,神意一动,劲力自生,即便端坐也可伤人,到那时,也不会如此别扭了。”
陆渐砍了十多根大竹,削去枝丫,并破开其中一根,切割成条,搓制竹索。
鱼和尚便教他用“诸天相”
结索,以“多头蛇相”
捆缚竹筏,果然事半功倍。
陆渐不时感知四周情形,众忍者料是损兵折将,一时再无人来。
待得入夜,陆渐将竹筏拖入水中,扶鱼和尚坐在筏首,撑着篙顺流而下。
其时星月无光,水声如幽人呜咽,低微凄凉,两岸倾崖危岩,在天边勾勒出纤细模糊的影子,或如渴骥,或如奔麟,或如雄狮,或如饿虎,千姿百态,莫可名状。
陆渐一颗心始终悬着,生怕哗啦一声,又从水中钻出人来。
好在大半夜过去,也无动静,眼见天色将明,方才确信计谋成功,便坐了下来,正要打盹,忽听鱼和尚咳嗽一声,以倭语高声说道:“陆渐,你可知道,忍者杀人,大有学问,若无必杀把握,决不轻发。
如今危险才刚开始,你千万不可大意。”
陆渐腾地站起,脱口问道:“有敌人吗?”
鱼和尚声音一扬:“忍术的要旨只在八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如何动手,何时动手,被你猜着,便不算高明。
至于时机,必在你最无防范之时。
而常人最为疏忽的时候,正是天亮之时。”
话音未落,忽听左岸传来一声低啸,几道黑影倏然纵起,如淡淡轻烟,缥缈逝去。
陆渐不觉冷汗迸出,他自以为得计,不料这一众忍者早已尾随,料是定在黎明动手,却被鱼和尚一语喝破,只得暂且放弃。
陆渐当下奋起精神,力撑数篙,将竹筏撑得快逾奔马,却听鱼和尚叹道:“你且坐下,我有话说。”
陆渐只得抛开竹篙,坐了下来。
鱼和尚道:“如今暂无危险,咱们来说第四个故事。
这个故事,说的却是和尚自己。”
陆渐精神为之一振,凝神细听。
却听鱼和尚悠然道:“和尚我隶属禅宗。
我派中人云游四方,从不大开山门,也不属临济、云门、沩仰、曹洞、法眼等禅门五宗,自成一派,逍遥自在。
“自从九如祖师开启宗门、花生大士发扬光大以来,三百年间,已传六代。
每代均是一师一徒,单脉独传。
何以如此?只因‘大金刚神力’练成之后,得如大力菩萨,超越三界,倘若所传非人,必然造成无边罪孽。
到和尚这一代,武林大势已生剧变,东岛西城遥相对峙,势如水火。
“想当年,思禽先生坐化之后,因为他终生不偶,并无儿女。
是故依照先生遗法,西城城主由八部公选,十年一换,轮流统领西城……”
陆渐奇道:“思禽先生怎会没有儿女?”
鱼和尚道:“此事也颇蹊跷,或许因为他厌恶父子相传的陋习,有意终生不娶,也未可知。
但东岛挫败之后,始终怀恨,思禽先生在世之时,他们无可奈何,先生一去,便大举进攻西城。
虽说思禽先生将‘周流六虚功’一分为八,仍是非同小可,几次交战,东岛均没占到便宜。
可这争端一启,东岛西城,一斗便是两百多年,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
一百年前,西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黑天书》,为了对抗东岛,竟罔顾天理,开始蓄养劫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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