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我每天一醒,就叫自己的名字,或者编了故事,讲给自己听,要么想一些艰深问题,自问自答。
哈哈,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陆渐忍不住道:“但你不知,做了劫奴,便没有自由,要终身受制于劫主了。”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这也不一定,倘若劫奴聪明了得,未始不能驾驭劫主。
你说,古今的皇帝权力大不大,还不是常常被聪明的臣子摆布愚弄。
故而事在人为,什么‘无主无奴’,都是大放狗屁,我就算做了劫奴,也能将劫主骗得服服帖帖的,乖乖给我出力。”
陆渐听得哭笑不得,却又觉这人的话不无道理,再想到他在这不见天日、寂无声息的地方呆了两年半,心中大生同情,问道:“既不是为了炼奴,这些人与前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待你呢?”
那人沉默良久,忽道:“这个说来话长了,将来有暇,咱们再说。”
一顿又道,“我这边巨石坚壁,门户重重,你那边总算还有一条出路。
你能否帮我一帮,让我过去?”
陆渐迟疑道:“这石壁厚实得很。”
“厚实却罢了!”
那人道,“可恨的是,这石头比他姥姥的精钢还硬,我用瓷片挖了两百多天,也只挖了碗口大一个小坑,若要挖通,一百年也不够。”
“原来我听到的声音,是你用瓷片在挖石头。”
陆渐恍然道,“不过瓷片跟石头一比,还不够硬,若有铁钎铁锤就好了。”
“铁钎铁锤?”
那人冷笑道,“想得倒美。
当初我刚进牢房,不但吃饭用的是木碟木碗,就连拉屎拉尿的便盆,都是木头做的,老子就算要挖洞出去,也不能用木头呀?是故便想了个法子,但凡他们送饭送水,我都假装愤怒,将木碗木盆敲得稀烂。
日子一长,他们总不能每天都用新的木碗木碟吧。
终于有一次,想是木器都被我砸光了,送饭的人到底改用瓷碗瓷碟了。
我吃完饭后,也照样砸碎,瓷片坚硬锋利,用来挖洞,强了许多。
你想一想,几块瓷片都来得恁地艰难,更何况铁钎铁锤了。”
这人两年来无人说话,难得遇上陆渐,一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恨不能将两年憋下的陈言絮语一口气说完。
陆渐听了半晌,渐觉饥饿,便暂且告辞,那人一听他要走,忙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陆渐道:“我吃饱了再来。”
那人松了一口气,又促声道:“你一定要来,我等着你。”
陆渐嗯了一声,转身回去,却听那人大声叫道:“你一定要来呀,我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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