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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门清,他们家纵然娶了所谓的胡家嫡女为妇,可胡家在京城,也只不过是近十来年的新贵。
而窦辽的母亲,却出身百年簪缨的世家秦家,与当今首辅的母亲也是嫡亲的堂姐妹。
窦辽有这样的靠山,自然全然不把江州府的一众商贾看在眼里,吴氏能在此处现身,也绝不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这让他不禁有了一丝好奇,晏樊究竟是什么时候同窦家搭上话的?
轻慢随意的态度不自觉收敛了几分。
晏樊则已无暇他顾,待戏台上散了场,他立于上首,高声道:“诸位远道而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今日晏某过寿,来者皆是客,值此良机,晏某欲要与诸君同乐,宣布一喜事……”
话至此,忽有小厮匆匆忙忙奔进来,打断了话头:“老爷,府城衙役前来报信,知府大人莅临了!”
正竖起耳朵细听的众宾静了静,不多时便响起低低的窃窃私语。
窦辽就任江州府知府的这几年,他们还是头一次在商贾人家的宴会上见他出席呢!
看来,晏家家主果真是有几分能耐的。
众人自是艳羡不已,晏樊的眉峰却微微聚拢。
吴氏来了也就罢了,若说窦辽也有事想求,他是半点不信的。
莫非是来者不善?
却不容慢待,面上撑起笑脸像众宾致歉,亲自出门去迎贵客。
临门一脚却被人阻断,成氏脸上不禁闪过不满,但想到窦辽与晏家交好,将来对晏康也大有益处,这才拉着晏康,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锣鼓铿锵间,一顶银顶青檐黑帷八人抬官轿停在晏府门前,晏樊正要上前行礼,余光忽见后头还停了一顶,一时怔住。
却见窦辽撩袍端带自轿中走出,脚下生风地朝他这头走来,晏樊还未言语,便见前者微躬着腰,竟是替前头那位做打帘的活计,不免吃了一惊。
窦辽素来心高气傲又颇有才干,这江州府的地界,只怕胡宗亲临都不一定能得这位一个笑脸,这轿中究竟是何人,竟能让一府长官作此等谦卑之态?
轿中人信步走出,却并未着官服。
那人身形高大清梧,神情不怒自威,侧耳听窦辽低声说什么时,目光含了笑意,便又像个温润雅致的文士。
窦辽这才看向等候的晏樊,道:“这是我大魏朝顾相爷,晏老爷该行礼拜见才是。”
晏樊的心猛地一沉。
能被称为顾相爷的,举朝只有一位。
便是他这与庙堂毫无联系的商贾,也知道对方的威名。
可堂堂一朝首辅,不在京城坐高台,跑到这小小的江州府,甚至是小小的晏家,是要做什么?
若是旁人,晏樊只怕要疑心对方是在诓骗他,可介绍的人却是同顾相爷有表亲关系的窦辽,情形自是不容置疑。
此刻他却并没有趋炎附势的念头,脑子里盘桓的全是一个念头:莫非,这位顾相爷为了成全已经嫁为顾家妇的公主的心愿,竟也要刁难于他可怜的安宁么?
他心中陡然升起难言的愤怒。
纵然对方位高权重,可如此咄咄逼人,是否也欺人太甚了?
于是木着脸草草行了一礼,语气生硬道:“不知相爷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窦辽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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