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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杨道:“赌坊哪有那样好心,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个奴隶了,沈知涯什么家境,他们一瞥他的衣饰就可以判断出来,如果真想要白得一个奴隶,不需要沈知涯倒欠那么多银两。
那两个学生更不可能了,毕竟是不事生产的学生,就算家境好,但一下子拿出万两银子,必然会遭到家里的责问,他们犯不着如此,就算真要算计沈知涯,百两银子就可以收手了。”
江左杨瞥了眼江寄月的神色,道:“当然,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我之所以这样猜,不过是荀引鹤有这样的财力,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你可以不信,但记得千万防着他些。”
江寄月听得更是云里雾里:“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知涯几次冤枉他,他怀恨在心?可是如果知涯没有自己走近赌坊的话,叔衡他也算计不来。”
这些江左杨也没法回答,他之所以怀疑荀引鹤,除却荀引鹤确实有这个财力外,其次是一切都太巧了。
明明三令五申,不许在书院攀比成风,可是这些天隐隐又起了风头,江左杨听沈知涯那几句伤心话,就知道沈知涯又被欺负了,但他问那两个学生,学生倒也承认,但也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还为自己辩解。
“夏天书堂里太闷了,沈知涯总是做完活就跑上来上课,那一身汗闷着,真的太臭了,我们受不了,就有人给了他香料,让他回去用香炉点了熏一下衣服,结果他就翻脸了,说我们看不起他。
我们真的是不懂,香料都给他买好了,又不要他花银子,怎么就看不起他了呢?”
江左杨叹口气,自然知道原因,沈知涯家里怎么可能会有香炉这种东西,香料更是买不起的东西了,在沈知涯看来,这大抵就是一种羞辱吧。
这种事真的没法查,查来查去,都是同窗之间的矛盾,只是少年人脾性都大,都记着仇,就看什么时候爆发了,所以江左杨一样抓不住什么把柄。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荀引鹤那也太可怕了,他才来上山来两天,又怎么能把每个人的脾气都摸得透透的,设套设得那般润物细无声。
再退一步讲,江寄月问得也有道理,荀引鹤费尽心思对付沈知涯又是图什么呢?真就因为沈知涯的针对而对他怀恨在心?
江左杨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个猜想有些荒唐了。
*
次日早上,江寄月是被侍墨的敲门声闹醒的,她睡眼朦胧地去开门,侍墨似乎很看不惯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半闭着眼不看她,手往前一伸:“公子让我来和姑娘讨些药酒来。”
江寄月方才想起荀引鹤昨天似乎在山洞里挨了沈知涯一拳,她昨日光顾着心灰意冷去了,倒是没有顾得上他。
江寄月忙道了声歉,赶紧换好衣服,取了药酒和侍墨去看荀引鹤。
他今天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未束冠,长发只用束带结成一束,垂挂下来,很闲散的模样。
荀引鹤正在吃茶,看江寄月进来,微有些发愣,但很快就起身道:“原不该麻烦你的,只是我那些药水都送去给了沈公子,倒是把自己的伤给忘了。”
昨天沈知涯也就打了荀引鹤一拳而已,之后沈知涯没讨着一点好处,都被荀引鹤摁着打了。
江寄月一顿,才“嗯”
了声,荀引鹤细看她的神色,与她解释:“原本不想下重手的,只是他一直胡言乱语,乱污蔑我与你的清白,所以我才有些没忍住。”
明明荀引鹤也是被污蔑的那个,怎么他反而要这般与她解释了?江寄月忙道:“你也没料到好好的艳阳天会突然下暴雨,才让我们困在山洞了,后来也是我睡得太熟了靠在你肩膀上都不知道……你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个,你生气也是应该
的。”
荀引鹤认真地道:“他说我,我也不会计较,无论如何,这世道对男子不会计较太多,反而会夸我风流有本事,我最担心的是你啊,阿月,人言可畏。”
江寄月眨了眨眼。
侍墨走过来:“公子,奴才给你上药。”
江寄月忙道:“那我便先走了。”
荀引鹤叫住她:“阿月,你今天要去看沈公子吗?我与你一道去,一来看看他的伤,二来,我听说他家境不好,又欠了那样一笔赌债,恐家人受他连累,我还有些银两,预备替他还上。”
江寄月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荀引鹤道:“钱财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万两银子而已,我少买幅字画也省下来,可是家人无辜,我既然能救他们,绝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江寄月看着他,荀引鹤淡淡的笑着,似乎对身上的伤,以及那些冤枉并不往心里去。
他就像一阵风,那吹散那些笼罩过来的迷雾苦闷。
江寄月点点头,退了出去。
荀引鹤的笑便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让侍墨上完了药,又问他:“学生那边都安抚好了吧。”
侍墨道:“荀家指间随便漏出点什么,就够他们用一辈子了,何况那沈知涯人缘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各个都愿意为公子效劳,而且绝不会往外吐出一字半言,公子尽管放心。”
荀引鹤漫不经心道:“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人心不向来如此吗?只是希望赌坊的老板干活积极些,我到沈家前,最好已经大闹特闹过了。”
香积山书院从来都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帮慕名而来的学生能在江左杨出事后如鸟投林般散了个干净,荀引鹤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自然免不了好好利用番。
而他们对沈知涯的厌恶,除了那种出身带来的优越感外,很多还来自于‘明明这人只是个贱民,为何先生与阿月都高看他一眼’的那种不服气,荀引鹤只是稍加利用,在他们面前夸了几句沈知涯后,那种优越感与不服气就被膨胀成了奚落,继而变相为一种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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