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讲了这样久的故事,嘴里该是渴了吧。”
沈蕴姝一壁说,一壁将放温的滚水送与沈沅槿喝,待她饮过,交代乳娘几句,又道:“天也不早了,快些回去歇下吧。”
沈沅槿将那茶碗置于案上,与沈蕴姝一道轻手轻脚地出了陆绥的房间。
沈蕴姝的房间在院落正中的上房,沈沅槿的则在西次间,目送沈絮晚进了房,方继续往前边走,进了自个儿的屋子。
穿越到此间五年,沈沅槿仍不大习惯旁人伺候她,身边独一个随原身从汴州过来的婢女辞楹伺候;沈蕴姝自晋封沈孺人后,崔氏又往泛月居塞了数人进来,沈蕴姝便想分两个手脚勤快的给沈沅槿使,却都被她拒绝。
水房里,辞楹早将她二人洗漱用的热水烧好了,见她回来,自去茶水间里打来热水,送至里间供她用。
沈沅槿净过面,泡了脚,自去倒水,自个儿吹了灯,执一白瓷烛台,将辞楹送至门外,叫她也早些睡下。
红木衣柜的最深处藏着一方匣子,其内存放着沈沅槿若有的家当,将烛台搁在月牙凳上,挪开遮挡在前的衣物褥子等物,取出那方乌木匣子,捧在手里放至床榻之上。
沈沅槿将那一方半大不小的木匣子抬出来,信手启开,但见其内装着小半匣的银子和十数贯钱,仔仔细细地数了数,有不下三百两银子和十五贯钱。
这其中,除开八十两和十五贯是她自及笄后卖花样子和服饰设计图赚来的,其余的则是原身的阿耶为她积攒下来,当初让她一并带来长安的。
崔氏给她定下的月钱是每月二两,勉强能够维持日常花销和打点下人,逢年节需要和购礼之时,少不得还要自个儿掏些钱出来,如此算下来便是入不敷出。
沈沅槿深谙不能坐吃山空的道理,故而及笄后,自是操持起她在现代的老本行来。
从东大的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后,沈沅槿便与同学合伙在某购物软件上开办了一家汉服网店,从设计图稿到挑选布料、打样定版皆是她们共同把关;
为了最大程度的还原各个朝代的汉服形制,沈沅槿查阅大量的文献资料,实地探访各省市的大小博物馆,精益求精,经过两年的努力,终是将她们自己的网店在汉服圈里打出了一定的名气,几乎每一套上新的汉服都有上千套的销量。
穿越到赵国的这五年里,经她细细考究过后,此间尚未有宋明形制的衣裙,因明献皇后颇喜隋唐文化,不仅沿袭和完善了女官制度,还颇为推崇半臂坦领、齐胸襦裙、齐腰襦裙,如今赵国女郎最为常见的裙衫,不外乎这三种形制。
而宋时流行的旋裙、飞机袖、褙子、对襟...明时的马面、比甲、袍衫等形制皆未出现。
沈沅槿设想,她或许可以在长安城内开一间成衣铺,试着将这些形制结合时下赵国女郎的喜好和审美加以修改,从而打开赵国的市场和销路。
过去的一年中,由她亲笔画出的设计图纸和花样子大多都能卖出还算不错的价钱,且每回都卖出去得极快,足可证明,她的审美能力与此间女郎的审美大体上是一致的。
时至今日,她已有足够的信心开办一间由她自己经营的成衣铺。
早在上元节过后,沈沅槿便托人去打探东市附近位置、大小合适的铺面了。
前儿那牙人特差人来回了信,道是在安邑和宣平两坊各寻到一间符合她所提要求的铺子,因撞上陆镇归京回府这档口,倒也没急在这两日去瞧。
沈沅槿拿起一吊钱攥在手里,合计着最迟后日,怎么也该往那两坊走上一遭了。
好一阵子后,手心处的数枚铜钱被她握得微微发热,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匣中,合上盖子,落了蝴蝶型的小巧锁头,藏回原处。
翌日,沈沅槿直睡到辰时方醒。
沈蕴姝想得甚开,从不嫌她贪睡,偶尔有那么几回,沈沅槿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沈絮晚怕她饿坏了胃,亦不过是婉言提点她一回两回可以,不可时常如此,若是饿坏了肠胃就得不偿失了。
大多时候,她都是打趣沈沅槿还在长身体,多睡一会儿也有的。
相处的时日长了,沈沅槿眼中,原身的这位姑姑简直就是活神仙一样的存在。
枳夏过来寻沈沅槿时,她正坐于妆镜前疏发,似是早就料想到会这幅场景,笑盈盈地来至她身侧,仔细打量她身上所着的衣裙一番,而后拿起妆惬内的一朵杏色牡丹通草花,往她发髻上比了比,因问道:“娘子瞧瞧,这花可衬你今日的裙衫?”
沈沅槿毫不怀疑她的眼光,不紧不慢地将那花头银钗簪入发髻之中,偏头看向她,莞尔一笑道:“往日里你替孺人配的颜色,便是王妃瞧了也曾夸过几回,我信你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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