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炎靠在车帘旁,合眼休息。
“这儿太冷了。”
郑冰裹紧了衣裳。
后来车里就沉默了,两人都不再说话。
原来哥哥常去看望他们,只是没露面。
开始他们只能在武馆打下手,本以为是武馆馆主心善,给了他们翻了番的工钱,现在想想,萍水相逢,谁会那么好心,他们拿的有一半都是哥哥接济他们的月例银子。
还有入冬入夏时老板娘送他们的新衣裳,大概也都是哥哥托她带的。
哥哥总是记得他们,挂念着他们,知道郑冰不喜欢吃茄子,从来就没给他夹过茄子,知道郑炎喜欢吃牛乳酥,轮值回来时常给他多带一块。
知道郑冰怕飞蛾,夏日时从不在郑冰床褥边点灯。
而他们是怎么回报他的。
小时候哥哥轮值出任务已经累得动不了了,他们仍旧缠着他讲故事哄睡。
长大些跟隔壁影十三的小徒弟到处疯玩,影卫排名七十开外的少年全被他们挨个儿合伙捉弄过,到头来哥哥再去赔礼道歉。
他们从没想过,影卫里没有一个人阴天下雨的时候关节不疼,那哥哥去给疼得严重的影卫们针灸时,他自己是不是也正疼着?
哥哥在人前总是温柔明朗,如春风拂面,他的疼痛和为难从来不说给别人听,而他们也什么都不懂。
哥哥心疼他们,拼命拦着不让他们进影宫受苦,他们却直接负气出走赌气离开他。
像两株吸血的藤蔓,缠绕着榨干支撑他们长大的树干,等到树枝枯萎,树叶凋零,哥哥一辈子最好的年纪全部给了他们、再也不年轻了以后,才幡然悔悟。
哥哥总是细致又温柔的,只有他们俩,把哥哥的爱护和保护当成了理所应当,一旦失去了哥哥的庇护,反而恨他怪他:你怎么不疼我们了。
郑冰轻声说:“我觉得我们配不上哥哥。”
郑炎沉默许久。
马车一进临州,两人急匆匆朝着杏堂赶过去。
杏堂的伙计都愁眉苦脸——少爷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是不是不回来了。
正捡着药,门口忽然站了两位一模一样的青年。
郑冰毫不客气从郑炎怀里掏了掏,走上来,往桌面上一拍,一沓银票拍在桌前:“来个会说话儿的。”
众伙计一看那银票,愣了愣,回去找掌柜的过来了。
现在的掌柜是杏堂的管家,是从小照顾着影十一长大的老人了。
郑冰一听说这层关系,脸色立马变缓和了,客气道:“老人家,我们就是想问问你家公子的事儿。”
老掌柜撸着胡子:“您二位是……”
“公子正在我们那儿照顾着身子,不用挂心,我们就是来问问,你家公子爱吃什么,喜欢什么……”
老掌柜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好在他们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便说了。
“我们家少爷呀,小时候可乖了,爱吃鱼,但又不会摘刺儿,又不让下人给摘,所以索性就不吃了。”
郑冰皱了皱眉,小声嘀咕:“哥哥从不吃鱼,我还以为他根本不爱吃。”
郑炎坐在一边默默拿小本子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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