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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井里,偶然送进两三阵清风,吹落几片樟树叶子,打在窗户上扑扑作响。
门帘子里两扇门,咿咿哑哑,被风推动着,也响起来。
小秋心里一动,必是春华知道学堂里无人,趁着这个时候跑了来了,那么,彼此可以很放心的谈上两句。
他想着,果然就以为春华来了,跳了起来,就迎到房门口来。
然而房门外面,只是太阳照着樟树的影子,在满地上晃动,哪里有什么人?小秋手扶了门框,又望着树影,发起呆来。
他想,这种情形,简直是春华变了心。
至于春华为了什么变心,实在是想不出这一个理由来,莫不是她父母有些知道了。
但是早两天她还瞒着写信给我,分明是严密的。
就算是她父母知道了,她只有见了我赶快告诉消息,哪有躲开之理?若是为了毛三婶的事,但是这不是我得罪了她,也不能因为我得罪了她,我们来翻脸。
是了,必然是为了我送毛三婶两样礼物吧?但是我送毛三婶的礼物,也正是为了彼此要传消息,怎能为了这件事来吃醋呢?而且她曾叮嘱过我,对毛三婶应当多多送人情,自己这一种揣测,又是不会对的。
于是自己呆望了天井外的树影,没个作道理处。
在屋子里已是坐不住,不由得背了两手缓缓地踱出了后门,走到桔子林里来。
这个地方,向来是两个人出学堂门,偷着说情话的所在,如今到了这里,什么看不到,只有几只找虫吃的燕子,在树棵子里掠地飞着,这越显得这环境是如何的寂寞了。
小秋手扶了一根弯的树枝,斜了身子站定,心里就想着,人心不能捉摸,正也像这燕子一样,忽而东南,忽而西北,春华这个人会对我这样白眼相加,这是我做梦想不到的事。
手扶了树枝不算,于是连身子也靠着树干,只管出神。
这树下面恰是长有一大片蓬松的青草,于是缓缓地蹲下身子去,坐在青草上,看定了那绿树空当中露出来的白云,时而变作狮子,时而变作山头,时而又变作美女,却也很有趣。
不过今天东跑西找,跑了半天,很是吃力,这时又看这样无聊的云彩,渐渐地觉得眼睛有些苦涩。
既是哭涩了,当然闭着眼养一养神,所以他靠了那树干昏昏沉沉的,人就睡了过去。
究竟屈玉坚是留心他的人,在热闹场所暗地里打探了他许久,并无他的踪迹。
春华却在女人堆里,不时挤进挤出,似乎看得很起劲,这分明是两个人不曾得着机会说话,还是各干各的。
于是回到学堂里来,一直冲人小秋屋子里去,只见他床上的叠被,睡了一个窟窿下去,这必是小秋曾在这里躺着的,那么,现在又到哪里去了呢?他也真肯费那番心血,就在学堂里前前后后都寻找一遍,结果是连厨房堆煤炭的所在都看了一看,依然不见一些什么。
玉坚心里,这就纳闷儿了。
假使他和春华有约会的话,春华并没有分身之术,在那彩棚子里看得她清清楚楚的,她并没有走开,怎能够和小秋有约会?这一层断乎不是。
那么,小秋生着气,跑回家去了吗?
他果然要跑回家去的话,衣服书籍,也应当收拾收拾,然而现在屋子里乱得很,又不像是回了家去的样子。
年轻人总有点好奇心,非找出他来不可,于是由祠堂里又跑出来。
在他转过两三个圈子以后,究竟让他发现了小秋的所在,原来他靠了树干子坐定,人早是睡得不知所云了。
玉坚猛然在几丈外看见,倒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这样子。
莫不是要寻死了。
这话可又说回来了,春华也没有说是和他永断葛藤,就是要死,也还没有到死的日子呢。
因为疑惑小秋是死了,所以他很害怕,只站住看了一看,立刻向祠堂里跑了去。
这时,看热闹的同学,已经回来一大半,见玉坚慌里慌张跑进来,大家都有些吃惊,连问着什么事。
玉坚站在院子里,只管喘着气,许久才道:“这……是怎么好?李小秋死……死在树林子里了!”
这句话说出,同学们早是轰然一声,尽管这话未必可信,但是这总是一个可惊的消息,于是一拥而上,将玉坚围住,问这事的所以然。
玉坚道:“我看见他倒在一棵桔子树下,眼睛上翻,口里吐着白沫,那形象真是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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