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裙直跪下来。
妙华面上的笑容略微发僵,没有去扶。
林瑜道:“姑娘不知,婢子常听您念诗,诗词中的山川河岳都叫人神往。
婢子幼时家贫出不得门,跟了姑娘后才有些见识,却也知道每日所见是此生都够不着的宅门深院。
婢子这三年跟着姑娘攒了些积蓄,想趁着尚未成家,亲眼去看一看。”
妙华怔了许久。
如果这丫头说些别的,她只会当作一种托辞,但偏偏是这样一个理由。
叫人说不出半点不好。
妙华父亲任国子监祭酒,姚家在京城是排得上号的书香世家,姚妙华自幼便熟读诗书,跟着家中兄长游历过许多地方,深知山河风光之美。
也是因此,妙华对那些囿于种种困境,不得去见山川的女子总有几分怜悯。
如今雀儿还是受了自己的影响,怎好拒绝?
“你先起来。”
妙华脸色缓和,下榻进了内室,稍顷唤道:“雀儿,到这边来。”
林瑜掀开湘帘,就见叫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张身契,正躺在妙华的妆镜台上。
妙华指尖压住那张薄纸,“刚刚看过,你的身契的确到了时候。
你方才说的也对,人活一世,不该囿于寻常琐事,也该去看看山水。
但过几日便是赏花宴,我身边一时没有得用的人。
雀儿,你是个心细的。
再多留两日如何?”
拥有丰富上班经验的林瑜清楚,这是一场充满形式主义的问话,常规的回答方式里,是不包含拒绝这一选项的。
林瑜悄悄吸了口气,正准备咳嗽,下一刻,那张身契就被递至面前。
“身契我先还给你,等赏花宴完了,你直接就能走,如何?”
将要出口的咳嗽化作一声“好”
,林瑜接过身契,把上面的每个字都确认过一遍后,道:“都依姑娘吩咐。”
下晌,妙华去明净堂见老太太,照旧是春喜跟着她。
林瑜独自留在正房,没有落闲,拿起一把小剪给摆在窗台上的四季海棠修剪枝叶。
一个绾髻的妇人进了院子,恰见林瑜剪下一枝满开的花朵。
她捡起窗下那枝海棠看了一圈,忽而笑赞道:
“姑娘好眼力,上回我家的海棠就是这样蛀坏的,初时只有那么一点黄,认出来也没舍得剪,后来整盆都叫它毁了。”
“王娘子?”
林瑜看见她带来的衣裙,把人请进房中,端上茶盘果子招待。
“我家姑娘正等你呢,可巧刚出门去。”
王娘子习惯性地打量旁人的的穿着打扮,见她穿着豆绿褶裙,料子虽然普通,却很是干净素雅。
“姑娘懂行,想来也是个莳花弄草的风雅之人,瞧你荷包上的花样子都是寻常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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