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医署官员见机不可失,立刻抛出了集滢瘟疫的卷宗记档,以实例论证官家医者短缺的弊端,竭力说服众人支持在邺城开办一所专门的官医书院。
其实,就算官医署的人有借机中饱私囊之心,这个提案本身也并没有错。
当初集滢的事,若原州府有足够的官医人手,根本就不必耽误那么多时间、精力去与各城医家行会协商征用医者,也不必大老远跑去淮南府借医借药。
若没这种种周折,去年在集滢还能再少死些人。
广开蒙学教化普罗大众,功在千秋;增设官医书院则利在当代。
两方各有各的道理,其余人等也各有各的偏向,议事厅内再起嘈杂,僵持不下,最终便都看向霍奉卿。
就在他张口欲言时,陈琇没沉住气,急急扬声搬救兵:“云大人!”
云知意本在漫不经心地揉额角,闻言不由地看向她:“嗯?”
朋友,你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虽说她眼下坐的是州丞府第二把交椅,但州丞田岭将她推上这么重要的位置,主要是想让她牵头实施新政均田革新之事,其余事务上只需她做摆设充个人头而已。
今日来之前田岭已暗示过:此次合议只需她旁听,不必过多插手学政司的事。
田岭放任学政司点用明显无胜算的陈琇来提案此事,显然是不希望学政司得偿所愿。
这倒霉姑娘,大概就是田岭在这件事上预备好的背黑锅人选了。
她情急之下这一声唤,莫名其妙将本属于她自己的黑锅当众甩给了云知意。
所有人都循着陈琇那一声看了过来,云知意若不说点什么,今日就下不来台。
其实这事若要按她的法子来,很容易解决,保证简单、粗暴、快捷、高效。
但那会让田岭暴跳如雷,她不能重蹈前世覆辙。
云知意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借着茶水强行将口中那颗尚未化完的薄荷蜜丸囫囵吞下,脑中飞快转动。
片刻后,她环视众人,徐徐道:“学政司这事,很重要;但官医署的事也箭在弦上。
唔,钱粮署那边似乎一直没说话?”
说穿了,无论最后通过的是哪一项提案,钱粮署的态度是关键,毕竟钱要从他们那里出来。
众人顺着云知意这话,又纷纷看向钱粮署今日代表田岳。
突然被推到风口浪尖,田岳先是愣了愣,旋即坦然苦笑:“不瞒云大人,我署已再三合计过,眼下州府财政盈余有限,着实无力同时支撑学政司与官医署两项诉求。”
这回答四平八稳,两边不得罪,在某种层面上也是事实。
云知意淡垂眼帘,舌尖抵了抵腮内,面无表情:“小田大人的意思是,若只支撑其中一项诉求,就是足够的,可对?”
“若只一项,那勉强可以支撑。”
田岳紧张地干咳了两下,答话很有技巧地留了含糊余地。
云知意颔首,敷衍笑道:“既如此,那我投学政司一票。”
陈琇失望又无助地皱紧了眉头。
她以为,就算云知意不能提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也至少会帮着尽力说服在座众人支持学政司。
结果云知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表达了个人偏向而已。
场面再度陷入胶着,霍奉卿便宣布合议暂停,稍事休息。
大家三三两两行出去议事厅,各寻隐秘角落去单独开小会了。
陈琇孤零零坐在原位。
顾子璇约她一道出去吹风,她沉默摇头,落寞地耷拉着脑袋。
霍奉卿先看了陈琇一眼,再淡淡轻瞪云知意:“云大人,烦请借一步说话。”
——
霍奉卿处理公务的书房就在这院旁边,穿过一道雕花拱门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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