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了好一会儿,才抿住笑,柔声发问:“你去怡翠馆查谁了?”
入夏以后,霍奉卿忙得像个不会停的陀螺。
而云知意为着均田革新,一面要与蔺家老爷子周旋,一面又要和各地豪强大族的家主会面谈判,也不得闲。
两人月余不曾私下见面,所以她并不确知霍奉卿的所有动作。
霍奉卿今日设法见她,就是打算让她知晓一些事,以免两人之间出现无谓冲突与误解。
他一五一十道:“我本是去查北堂和的妹妹北堂茗。
她常去怡翠馆,我便找那里的人打听点消息。”
云知意平常不太留心各位官员的家属,闻言还愣愣想了想北堂茗是谁。
“哦,想起来了。
你查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官员,即便已婚却出入那样的场所,也……等等!
你是想动学政司?!”
云知意后知后觉地猛一抬头,颅顶重重撞向霍奉卿的下巴,疼得他闷哼一声。
待到云知意回首,就见一个眼中泛着薄薄泪光的霍奉卿。
“谁叫你将下巴搁在我头顶上,这算你活该,”
她赶紧替他揉揉下巴,“你查北堂茗,是在挖她哥哥北堂和的什么黑底,还是想给北堂和下套?”
无论哪辈子,云知意都不喜欢党同伐异、诛心下套。
毕竟人无完人,官员脱了官袍也只是个肉身凡胎的寻常人,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衡量每一个官员,都只看其在任上的具体做为。
像北堂和那种平日里不功不过,有相应能力维持任上事务正常运作的官员,只要没有明显行差踏错、违法乱纪的行为,就算明知他是田党,云知意还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有功赏有错罚,不会对他诛心预判,更不会刻意下圈套去试探甚至诱诈。
可霍奉卿要想铲除田党,就不但要诛心,甚至得对人不对事,必要时还会故意设套,让对方出本不会出的错。
上辈子两人因为这个根源上的分歧而冲突不断,云知意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尽量让语气和神态都轻松一些。
但霍奉卿还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眯眼觑着她,没什么表情。
云知意抿唇稍作沉吟后,顺手捏住他的下巴,尽量好声好气。
“虽说北堂和是田岭党羽,但他这些年多多少少也帮着章老在分担一些事。
陈琇走后,有些事情章老更是只能靠北堂和。
若他真做了什么违法乱纪之事,你想怎么打击他,我都没二话。
若他还没做什么错事,你看在章老面上,别在这时故意设局套他,行吗?”
学政司执典官北堂和,一心党附田岭,凡事都像田岭的应声虫。
但除此外,这人并无明显恶行,多年来也没出违律犯法的大过错。
这样的官员在原州官场不是一两个,他们对自己任上各项流程还算熟稔,真要他们做点事时,也不是没能力做好,只是打一下跳一下而已。
云知意和章老都有心想等陈琇回来替代北堂和,但陈琇还需要时间做出点实在的成绩,否则难以服众。
若霍奉卿在此时突然将北堂和拉下马,短时间内没有合适人选补学政司执典官的缺,章老就会陷入独木难支的困境,学政司必然会乱上一阵。
霍奉卿被她揉着下巴,听着她商商量量的轻言细语,不知为何就舒服得眯起了眼,慵懒模样活像只被主人顺毛的大犬。
大约是过于舒适了,他说话都有点哼哼唧唧的:“我就知道,你最心疼的还是章老。”
“我对章老那叫尊老敬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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