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官场中混的日子久了,说话言谈间慢慢也学了喜怒不形于色,这句话半真半假,也看不出到底含了几分真心。
杨如钦左右张望了片刻,微笑不答。
陈则铭心中一震,突然冷淡了些,“杨贤弟要说什么?”
杨如钦这才转过头来,“陈兄这府上跟过去比似乎也没添置什么。”
陈则铭顺着他目光看了看,“是,一切都是从前的老样子。”
杨如钦道:“可天却是变了。”
陈则铭不答。
杨如钦又道:“当时我正在漓江。
那里有我一个好友,听他说起,我才知道外面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更没想到,改天换日居然是陈兄你。
小弟自认识人颇准,却从没看出陈兄有这样大的……,恩,抱负。”
他这话将称呼又换了回去,自然也显得彼此关系亲近些,陈则铭心头松了了松,苦笑,“你想说的是野心吧。”
杨如钦笑着不说话。
陈则铭沉默许久,突然也笑了笑,“那你的好友是怎么提到我呢,乱臣?叛臣?”
杨如钦敛了笑容,话说到这个分上,似乎再藏着掖着反更加尴尬。
斟酌了半晌,杨如钦郑重道:“陈兄,若你还当我是朋友,觉得我说的还是真话,那这条路,你只怕是选错了。
你为的是什么?复仇吗?可当初的事情……”
陈则铭猛然抬起头,杨如钦被他目光惊住,后半截话居然没说了。
陈则铭凝视他半晌:“如今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哪怕是绝路,我也走了一半了,再来计较错不错有意义吗?”
杨如钦收回目光,暗下皱眉,“陈兄,你不该是个糊涂人哪。”
陈则铭将手中的酒慢慢饮尽,许久才开了口,“我能怎么做?杨贤弟你离开得早,后面的事情你都不知道。
那个人……一直疑心我,我做得越多,他的疑心越重。
为了牵制我,他甚至把殿前司从三军中单独提了出来,直接委派管辖;为了防我,单单一个殿前司的兵力装备,竟然可以与其他两军相提并论……外面怎么说的你听过吧,大家都说,陈则铭喜欢以少胜多,是个战神……”
他嘲讽似地笑了一声,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的嘎嘎直响。
杨如钦不禁动容,凝视着他。
陈则铭似乎心绪难平,半晌才能接着说下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出战我的兵力总是远逊对方。
我想难道是天朝没有兵力,可却不是,殿前司那么多人,只是守在京都,只是为了防止战后的我举兵作乱……我不是喜欢以少胜多。
每次战斗,我都只能想着,就当这是我最后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