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谢桂华的妇人之道
那时的农村干的大多是体力活儿,每个家庭都有做不完无休无止累得要死的体力活儿,要不怎么大家都希望离开农村到城里去做一个城里人!
而已年近不惑之年的陈志忠却又遗传了早早过世的母亲的体质,气管炎高血压以及已经开始露出端倪的心脏方面的毛病,他用来盛旱烟的是一个颇为精巧的圆形铁盒儿,那盒盖上赫然写着“痰咳净”
,这些毛病使得这位尚不足四十岁的中年汉子已露出老态,他已经干不了农村的重体力活儿了。
这时的陈志忠的身体也已经开始胖变得臃肿了起来,凸起的肚子以及肉嘟嘟的脖子使得他呼吸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息又似一声声长长的叹息一般。
但这似乎并不妨碍他卷吸旱烟,即使吸过之后咳嗽得脸红脖子粗;这更不妨碍地对白花花的肥肉片子的热爱,那肥肉片子被咬食在口中时溢出的汁水能让他出快乐的呻吟声!
如果再能喝上两盅二锅头,他竟又变得如同常人一般兴致勃勃起来。
这时候站在一旁侍候的谢桂华也喜欢得脸上绽露出笑容。
家中来了客人女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的,这是谢桂华从新屯娘家带来的规矩,逢到这时候,她便在堂屋坐着等待老爷们儿的吩咐,即便家里没有客人,吃饭的时候她也只是跨坐在炕沿上或是干脆就站在炕桌边的地上吃,陈志忠要她上炕坐下来踏踏实实吃饭,那时她会坚决的拒绝,作为女人这样吃饭她心里更踏实一些。
谢桂华诚然也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年轻的时候,那或红或蓝的方头巾被折成三角形戴在头上系在颌下,那是年轻女子的系法;如今他则如同陕北人一般从前额处戴起而围系在脑后髻处,远远看上去却似一个农村的小老太太一般。
她常是一副微蹙了眉头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而两眉之间的印堂处经常自己或请好心的手劲极大的大婶儿帮忙揪扯得成了一条红红的竖纹,据说那是中医治疗心火过旺症的一种疗法,简便易行效果明显。
这条红红的竖纹同左眉上方的那颗黑痣相互映衬分庭抗礼,那似乎成了谢桂华容貌的重要特征。
村里终于在年底前足了口粮,粮柜里装得满满当当的,从缺粮的阴影中走出来的谢桂华不觉长舒了一口气,于是在腊月二十三小年之前便兴致勃勃地开始张罗忙活,和邻家二婶儿相约着泡黄豆做豆腐做炸豆腐让豆腐,既而是泡绿豆磨成浆后再做摊咯吱做炸咯吱盒儿,收拾陈志忠倒腾回来的猪头和带鱼什么的,她的矮个子几乎脚不识闲儿忙活着,生活在这个时候迸出希望的光芒。
谢桂华平时对丈夫陈志忠很少指摘责怪,他是这家的“顶梁柱”
,你个老娘们儿干嘛总指摘人家?!
她总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弄得他窝火没趣儿你就美了就有意思了不成?!
他想抽烟就抽吧,抽了难受就只定放下了!
那肥肉和酒也是,一年到头儿难得吃上几回喝上几回,过节了本就该乐呵乐呵,为什么要拦着他?!
自己的父亲谢天祥有意无意地在临出嫁前对自己说,“这做女儿的就是这样,在家从父从兄,出了门子就得从夫。
那陈志忠为人也还厚道懂礼守规矩,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好好跟着他过吧!”
谢桂华听后点了点头,眼睛竟是湿润了。
(四十二)伯平与仲平
三个儿子相继出生,大儿子伯平、二儿子眼瞧着长了起来。
说来谢桂华有些奇怪,这大儿子伯平不知道是更像她一样还是更像丈夫一些,伯平个头不高,做起事来总显得有些矜持,全不像老爹陈志忠的和气与洒脱,而干起活儿来也轻易不会使出十分力气,能用上六七分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像是在偷奸耍滑,似乎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当然这样的性格也全不像谢桂华自己。
二儿子仲平相比哥哥干起活来似要实在得多,十三四岁上就敢和哥哥相跟着相比着起猪圈,干起活来绝不惜力而且有先有后有条有理层次分明干净利落,喜得老爹陈志忠人前人后眉飞色舞地夸耀甚至是炫耀自己的这个儿子。
而每当这个时候,大儿子伯平就会臊眉耷拉眼面上见出不快与忧郁的神色,陈志忠对仲平夸耀得越是起劲儿伯平的忧郁与不快就愈加明显。
这些陈志忠大约的全不知道的,而作为母亲的谢桂华却用女性的天生的敏感清楚地捕捉到了。
伯平和母亲说话更轻松随意一些,有一天他微红着眼委屈地对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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