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狰狞可怖的神色,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福安落后一步,这才冲进了厅里,头也被砸破了,眼睑上糊满了血:“老爷,二姨太,快跑,他抢了......”
素贞花容失色,“啊”
地叫了一声,紧紧抓住了梅老爷的袖口:“阿弥陀佛,福安,你怎么看的人?”
梅老爷也跟着叫道:“福安!”
王文昌眼珠子一鼓,朝梅老爷脸上啐了一口血唾沫,厉声道:“梅洲君呢?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他神态癫狂,梅老爷生平最怕这种不要命的,连忙朝福安递了个眼色,只是就这么点埋伏在眉梢眼角的杀气,都被王文昌逮了个正着,当下从衣袖里甩出一把枪来,单手上膛顶火,那黑洞洞的枪口如一只歹毒的独眼般,朝梅老爷瞪了过去。
是福安那把枪,不知怎么就倒戈相向,落到了这疯子手里。
梅老爷这次是真软了,牙齿直打颤,掌心肉都被二姨太几根尖尖细细的指甲掐得直冒血。
“梅洲君在哪儿!
你们说是不说!”
就在这当口,只听“咚”
一声响,是梅洲君把梅子丢回了茶几上。
王文昌的眼珠立刻刀子一样扎到了他面孔上。
“行了,我不动了,你继续。”
王文昌拿枪捅到他太阳穴上,嘶声道:“别耍花样,把梅洲君交出来!”
梅洲君目光奇异地盯着他,忽然一笑:“你找哪个梅洲君?”
他那副镀水晶的墨镜还架在鼻梁上,肤色是矜贵的象牙白,这一笑起来,尤其刺目,王文昌仿佛受了戏弄,把他一把撞到沙发上,枪口呷着他的太阳穴砰砰直跳。
他左手持枪,失血不断,显然已经到了擦枪走火的边缘了。
梅洲君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手,哄小孩儿似的:“先生,你要的人我可凭空变不出来,来点儿云片糕败败火?”
“你还敢......”
话音未落,梅洲君已经变戏法似的,从那包云片糕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毕业证来。
“来,认一认,你找的是不是他?”
这张毕业证几经转手,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早就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上头贴了张相片,里头的人西装革履,理了个油光发亮的分头,两腮黄鼠狼似的瘪了下去。
这张脸即便化成灰,他也不能忘!
王文昌一见之下,目眦欲裂,也顾不得手里的枪了,劈手就去夺这张毕业证。
只是他又慢了一步。
枪响了。
一发子弹洞穿了他的后脑,发出西瓜破瓤般的一声闷响。
那张毕业证霎时间被浸泡在一片血雨之中,黑黑红红混同一色,又紧接着被这只濒死的手掌奋力一攥,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又稳又巧的一枪。
福安丢开枪,一把掀开王文昌还在抽搐的身体,颤声道:“大少爷,您没事吧?”
梅老爷汗如雨下,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失声道:“梅花,这是怎么一回事?”
梅洲君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俯下身去。
血泊里的春水玉被他拿手指轻轻扫进了眼镜布里,稳妥地包好了。
他把那一包云片糕摊在茶几上,只抓了只眼镜盒,施施然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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