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的摇头。
阿椮在黑暗中攥住我的手。
我滴水未进,若说这一日夜我曾想过什么,我什么都未曾想过,只是一个人独自坐着。
侍女们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当初带来的妆奁有百车之多,此时零零碎碎收拾着,偌大的屋子竟然没有一处落脚之处。
阿椮在屋外唤我:“无忧,无忧。”
我起身出去,他站在灿烂的阳光之下,穿一身浅蓝缀锦袍,松垮垮的挽着袖口,玉腰带上挂着谁家少女送的荷包,背手拿着光润润的扇子,竟是当年汴梁质子的模样,偏着头笑嘻嘻的看我:“无忧,我们一道回去吧,我请你上樊楼喝酒去。”
我倚在门前,怔怔的看着他,慢慢绽出了一丝笑意。
阿椮啊。
“好啊,你有银钱么?”
我去见了北宛王最后一面。
他如今清醒的日子委实不多,飘摇的烛光总有熄灭的一刻,而这日子不会太远。
算起来,在北宛这两年的时间里,我是陪他最多时日的人,或许也是最明白他心思的人。
储位之选迟迟未曾悬落,不过是因为阿椮的原因。
阿椮是他曾经最宠的儿子,如果没有当年送入宋为质的原因,阿椮会是北宛活的最风光快活的王爷。
因为不纯的血脉,注定了阿椮成不了北宛王座的人。
这王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乌邪奉来。
我和阿椮的归来,不过是倾斜了一位父亲和王者的心。
一个宠爱的儿子受尽冷落的回来,要如何补偿这么多年缺失的关爱?
一个有宋血脉的王爷,和宋朝来的尊贵公主结合了,是否应该当之无愧的应当站在了这个国家最高的地位上?
只是,如若诞下了嫡子继承了王位,那是北宛人,还是宋人?以后这片土地是宋,还是北宛?
那么多人眼睁睁要看着我生下嫡子,是衷心祝福,还是要看一场热闹?
而北宛王帐血脉,是否允许接受这样的传承?
我此去汴梁,是否可以回来?有没有人希望我回来?又有没有人不希望我回来?
我走之后,日月城的波澜要如何改变?
“父王,保重。”
我跪下来给北宛王行了一个隆重的北宛国礼。
“阿椮,我就交给您了,他在汴梁这些年受过不少苦,请您务必好好待他。”
他浑浊的眼里有泪光。
彼此知道,这是此生最后的告别。
大雁北飞,我南行。
都在回归生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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