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现在,大明开国才大几十年,甚至短短几年,光禄寺就能烂成这个样子。
那么,这次惩戒贪腐后,又能坚持多久?
这世上,总无一劳永固之法,想来也令人?疲倦。
就像他现在每天要面对的堆满桌上的公文。
许多都是似曾相识,这个城池刚发生过的积弊,没两日,又报上来那个军堡亦如此。
一遍一遍的卷土重来。
当真令人?厌烦到……再不想看?。
于谦静静听着?年轻亲王的话?语。
很?快明白郕王殿下?似是在疑惑太?祖这句话?,却又不全是。
于是他耐心从太?祖的这句话?,慢慢开导起来——
说句丧气话?,只要人?不死绝,这世上不只是贪腐,而是所有犯罪都是不能根除的。
人?性总是利己的。
而偏偏人?又是最‘灵活’的:起初制定的再全面的规矩,随着?时移世易,都能被?找到漏洞。
而且自古以来,规矩法理之外,也总有人?情世故。
“是,或许在金濂交了尚方宝剑,卸了这桩差事后的几年,光禄寺又会故态复萌。”
于谦不急不缓将话?题落回光禄寺,却又不只在说光禄寺。
“只是殿下?,就像人?一定会死,莫非有病就不治了吗?”
也像是……他想起自己写的《煤炭吟》:愿意做被?挖出来投入火炉的煤炭,能够照破夜色沉沉,能够温暖苍生。
但他又何尝不明白。
煤炭很?快就会烧尽,就算亮过、暖过,寒冷的夜还会日复一日的降临。
可他到底曾在燃烧的时候,用?这光与?热,保护过一些人?免于冻毙于风雪中。
这也就够了。
于谦的声音有种很?安慰人?心的力量。
以至于朱祁钰听住了,手里?捧着?燕窝盏,手上却忘记了舀起来喝。
于谦的语气也不似在朝上决断军务那般雷厉风行,而是甚为温和:“朝上事总是如此,像是一张永远也补不完的渔网。
臣等皆眼见:殿下?这些日子夙夜不怠,实是辛苦了。”
他自赐座上起身郑重行礼:“但臣请求殿下?不辞辛苦,代政一日便为这大明天下?持之以恒一日。”
朱祁钰怔了怔,心底倏尔漫上来几分被?人?理解辛苦的感动和委屈:原来他每天把自己逼得很?紧,很?努力撑出一个能靠得住的代政亲王形象的辛苦——还是有人?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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