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离开京城时他一直骑著马送你到几十裡外才肯依依不舍回去,他承诺瞭要你等他来娶的,怎麽会隻让你做一个小小侧室……”
南兰听著这些种种,神情没有丝毫动容,裹在白狐裘裡的一张雪白晶莹的小脸反而越发清冷,宛如雪苞琼枝,美地无瑕无垢,出尘绝世。
“满汉有别,他傢裡并不是他做主。”
她冷静又理智地指出关键,堪称一针见血,南仁通白胖的脸抖瞭一抖,他心裡未尝不明白他女儿的话说的可能性更大。
但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儿身上,顿时又信心大增。
“我女儿生地这样容色倾城,才貌双绝,原本进宫做那紫禁城裡的宠妃都使得,怎麽就做不瞭他傢的正妻……”
“可我毕竟没有进宫,父亲如今的一切也都是靠他傢给的,若他们当真要我做侧室,父亲你又当真能拒绝吗?”
南兰嗓音清越,语调也是一惯清淡文雅的,但话裡的言语却直白又犀利,直让南仁通被噎地说不出话。
但或许他并非无话可说,隻是不敢说。
南兰心思玲珑通透,虽是长在深闺中,但生平看人极准,她对自己的父亲当然是再瞭解不过的。
若说疼爱,南仁通自然是疼爱她这独生女儿的,南兰年幼丧母,本是南仁通一手带大的,他和妻子感情很深,后来也多年未娶。
但一切,从南兰十岁那年开始就变瞭。
南兰九年时,寒窗苦读多年的南仁通终于考中瞭最末等的同进士,之后在京城候补苦苦等待官缺一年,但甫一踏入官场就在京畿成瞭正六品县令。
此后在官场一路顺风顺水,前程比同科的状元还好。
荣华富贵,权力地位拥有让一个人改变地面目全非的能力,南仁通没有变地那样彻底,他对唯一的女儿仍然爱之甚深,但他对权力也同样欲罢不能。
尤其是在他看来,这两者并不冲突。
嫁入权贵之门便是女儿傢最好的前程,对他这个做父亲的前程也大有裨益,这应当是两全其美的事才对。
即便是侧室……
但满洲大姓的侧室比之这世上大多数男子也好瞭数倍啊。
南仁通的这些想法,南兰不说瞭解个十成十,也猜得到八九分瞭,她早已心知无法改变父亲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像她无法改变这世道的规矩。
但心中却难免一时怅然。
其实之于她而言,什麽正室、侧室,是皇宫内院还是权贵的后宅,又有什麽分别呢?不都是四四方方的天空。
南兰不想再和父亲做无谓争执,又觉胸口鬱闷,便索性转头将马车的车窗打开瞭一道缝隙透透气。
就是在这时,南兰第一次见到瞭苗人凤。
风雪残年,马上黄昏。
那时苗人凤就骑著他那匹黄马缓缓行在沧州的官道上,黄马高瘦,坐在马背上满身落拓的汉子身材也是极高极瘦,宛如一条竹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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