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人但笑不语,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
云隐不懂,瞥了眼清风道人苍老却明亮的眼睛,继续数自己的花。
正月初八,风雪停、暖阳出,苍白的阳光没有温度,融化了厚实的积雪。
清风道人牵着他慢慢走到大堂前,边走边道:“我同云隐本就是天生地养的精怪,既无师承又无门派,种种神通皆是生而知之。
幸而后天游历红尘修得几分手段,足以教导你。”
清风道人顿了顿,继续道:“寻常道门弟子入道都要祭拜祖师、昭告神明,我们既然天生地养,那便祭拜天地,得天地承认。”
说完,清风道人拈香,开坛上祈神明,拿出早已写好的云篆文书焚烧,文书焚烧殆尽,得神明承认。
而后晏山亭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云隐在一旁充当演礼师的角色,不过她只来做个见证,倒也没指望她帮忙干活。
叩拜过后,晏山亭先为清风道人奉上一杯“思茶”
,清风道人把茶放在手边,不喝;晏山亭再次捧来一杯“过茶”
,清风道人轻呷一口,表示同意;晏山亭第三次端来一杯“信茶”
,清风道人接过以后用中指与大拇指沾茶水洒在晏山亭身上。
至此,礼成。
多年以后的归舟成就无上大道,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这个日光溶溶的午后。
黑色的雕花砖瓦结满冰霜,花木承接风月,天地一片茫茫,不见人踪。
他那时已经不太记得清风道人的形貌了,唯有草木悠长古朴的香味挥之不去。
此刻,晏山亭被茶水洒过的地方好像生出一段丝线,冥冥中将他与清风道人的气运、命理相连接。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他怔愣了好一会儿。
晏山亭抬头,看向清风道人手中的杯盏,清风道人勉励他:“道法不传不忠不义之人,那样只会给人招来灾祸。”
说着,清风道人扶起他,但下身拍拍他膝盖上不存在尘土,继续道:“你的名字就叫‘归舟’吧,字孤光,小字明月奴。
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明月奴,在这个世界不是虚妄。”
清风道人一番话似有所指,可是归舟现在尚未入局。
清风道人赠予他名字后,整个世界的面纱揭开,隔阂打碎,万物在他眼中鲜活起来。
他不再是有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一抹孤魂,他与清风道人结下因果,在这个世界有了归宿。
拜师后第二天,天降大雪,云隐坐在归舟旁,看着风雪飘摇,说这是隐山年初最后一场大雪。
雪豹带着雪豹崽崽窝在屋子里享受冬季难得的温暖,那束花早就开败,只剩下花枝开始变得干枯脆弱。
云隐尤不死心,往花瓶里面注入清水,期盼着花枝能够再次开花。
清风道人抱着归舟进入书房,书房四面为拱门,透光却不入寒风,所有书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承尘无风不动。
从竹简木片到装订较好的纸书,有晦涩深奥的经史子集也有妙趣横生的市井小说,窗棂下摆着一张黑色朱漆五弦琴。
归舟抬头打量书房,不敢乱动,他对书籍有种莫名其妙的敬畏。
清风道人将归舟放在圈椅上,自己去拿书,清风道人边拿书边道:“你得先识字、写字再学句读,最后才能通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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