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添谊莫名有些微的焦虑,坐不住,总想做事情。
他起身给贺之昭掖了掖被角,撩了撩对方的刘海,看冰宝贴贴得严实不严实,随后问:“人还有什么难受的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
贺之昭虚弱说,“你一来我就好多了。”
许添谊噎了噎,跌回座位,贺之昭又信誓旦旦道:“你看我一会,我等会就好了。”
难以置信幼稚的话出自这个岁数的男人。
许添谊当然被蛊惑了,连声音都掺杂妥协的甘于奉献的温柔:“知道了,你睡你的。”
然后等电饭煲发出完成的信号,他开锅一看,无言以对。
大概因为水位线不分明的关系,这粥加太多水,煲得太稀。
他的厨艺就是连最简单的白粥都是同类里的二等品。
端去给病人,贺之昭却很给面子喝了两碗,说:“谢谢,舒服多了。”
许添谊不自在地把碗小心收好,把勺子都很乖地贴着碗壁放,想显得自己很干练能力很强,配得上称赞。
十一岁那年战战兢兢,终于考出班级第一名,想听妈妈说:“小谊真厉害,是我的骄傲。”
没有听到。
二十二岁那年出柜,想听恋人的承诺,或谢谢他的勇气,也没有听到。
再追溯打包了没人吃的饭菜和那只被放在冰箱冷藏一周无人问津的蛋糕。
当时他可能想听杨晓栋说些什么,什么都好,能看到他的用心就可以。
当然也没有等到。
他的亲密关系少得可怜,还屡挫屡败,快三十岁终于有人和他说,谢谢你,你一来,我就感觉好了很多。
而他做了什么?只是烧了锅很难吃的粥,给人量了体温。
这种肯定来得太迟,但好在他依旧非常需要。
许添谊把碗洗掉,擦干放回橱柜,兜兜转。
路过客厅,连茶几上一个ipad都合拢放整齐,然后心想,还能做什么?
走进房间,贺之昭闭了眼睛,好像很习惯他出入来去,屋里就该有这么个人。
许添谊喘口气,看了眼床上半死不活的人,心里好想问。
什么意思?
你一直想找到我,还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明知白粥不好吃也吃精光,什么意思?
半米深水都紧张地像在抬举,什么意思?
你我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添谊又想起现已注销的社交账号,那夸张的传闻与吃饭的照片。
于是心上也像敷了块冰宝贴,慢慢冷下来。
他知道同类都什么样,但从贺之昭身上闻不到雷同的味道。
因此,他想那每个举动,真是无辜又残忍。
一个发自善心,一个却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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