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戍点点头,也未再勉强,他从地上捡起一片薄石,闭眼虚瞄了一下,便脱手扔向远处一片水洼。
月光下溅起的水花也是漂亮的银白色,而随着石片一路飞漂,两侧草丛中的萤火虫也被依次惊起,飞舞如片片碎火,绵延成一片虚化的幻影。
柳弦安看得入了神,此时胃里有了东西,又被微凉的风吹着,清新高爽,确实比躺在床上舒服了许多。
“休息够了吗?”
梁戍又打出一串水漂,“够了就继续往山上走。”
“还要走?”
柳弦安全身都写满拒绝,“不去。”
梁戍拎起他的后衣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把人带上了路。
柳弦安叫苦:“走不了。”
梁戍不为所动:“脑子里装不了,你不也一样不肯停?”
柳弦安扯着一根树藤:“那是天道不让我停。”
“巧了。”
梁戍道,“现在是本王不让你停。”
话不能这么说!
柳弦安还想辩解一下天道与人道的区别,但已经气喘吁吁得实在没有余力去思考了,梁戍人高腿长,一步能顶弱不禁风的柳二公子两步,拐过两个山弯,就去了他半条命,于是又耍赖抱了一阵树,就这么走走停停,总算在天将拂晓前抵达了最险峰处。
柳弦安躺在地上,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赌气不肯再动。
梁戍也没让他动,而是坐在一旁,欣赏了半天这难得走出大道、难得有了正常情绪的凡人公子。
过了一阵,一缕光突然照在了柳弦安脸上,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使他的眼睛稍微虚了虚。
第一反应是梁戍又在搞鬼,不想理会,但光却越来越亮,亮到无论怎么扭头也没法躲,只好将袖子拿开,坐起来气恼道:“你——”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眼前正有一轮巨大的红日喷薄而出,光芒赫赫,群山染火,云海似裹起千重霞锦,涌动翻腾,一直铺到了视线穷极处。
他此生从未离一轮太阳如此近过,近得似乎触手便可摘得,于是就真的伸出了手,旋即握到满满一把炽热的光。
“人间虽然多烦忧,却也有许多值得看的东西。”
梁戍与他并肩而立,“倒不必时时刻刻都躲在你那三千大道中,想点儿好玩的,与眼前这一重世界有关的。”
柳弦安依言照做,他闭起眼睛,深深呼吸,让清晨的空气驱散脑中混沌。
好玩的,与这一重世界有关的,想来想去,突然就想起来了,他说:“我前阵子买了两坛很好的酒!”
梁戍看着他:“为何要买酒?”
柳弦安回答:“等着与王爷共饮。
除了酒,我还找了几家很不错的菜馆,白鹤城虽小,但若细细去逛,也能逛上三五天。”
“好。”
梁戍笑道,“有酒有菜,听起来是一趟不错的行程。”
柳弦安也高兴起来,因为他其实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对啊,我计划要请骁王殿下喝酒,而骁王殿下此时就在眼前,他真的来了!
“我们何时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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