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身脏污的裙子,满头满脸在流血,两个黑洞洞眼眶里没有眼珠,就那么直勾勾一瞪,牟翠花的惨叫就吵醒了半座城。
故事里的女鬼十个有九个都长这样,不稀奇,稀奇的是牟翠花好端端在家里睡着觉,怎么就被鬼专程敲门叫娘地给骗了出去,高林问:“牟大婶,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人家?”
牟翠花脸都白了:“我是与她爹吵过两回,但这城里谁没和万贵吵过架?况且那丫头小时候在我家里吃过好一阵子的饭,有两回病了,还是我掏钱请的大夫,哪里就得罪了?”
“也不算没得罪过吧。”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官差插话,“你不是想让那丫头嫁给你儿子?后来老万不同意,你怕没少在背地里嚼舌根。”
牟翠花被说得哑口无言,又理亏,干脆又装作气短,一个字不肯言喘,众人便把她先扶回了房中。
去别处搜寻的官军这阵也回来了,都说没有发现。
柳弦安道:“倘若一直抓不到那女鬼,这城里岂不是要永无安宁?”
老官差悄声说于他听:“大人已经将此事上报给了西南驻军的总统领,军队这几日就会抵达怀贞城,到时候进出只会更加严格,几位还是早些出城吧,何必凑这阴森森的热闹,瘆得慌。”
他一边说,一边去追赶其余人,继续夜巡。
这片空地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梁戍让高林先将阿宁带回了客栈,自己对柳弦安道:“若是不想睡,我就再带你到城中走走,冷不冷?”
“不太冷。”
柳弦安揣着手,“看方才那名大婶的反应,不像是因为服药产生幻觉,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她八成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梁戍替他将披风裹紧。
这是阿宁在路上新买的,不贵,但厚而轻便,领口处缀着一圈毛,越发衬得柳二公子面如冠玉,多了几分裹着大袍子时不大显露的斯文精致——从浪荡不羁赤足淌水的竹林睡仙,变成了要在竹林里搭一座漂亮宫殿,被好好养起来的讲究睡仙。
柳弦安正在琢磨闹鬼的事,血呼刺啦,琢磨得很入神,结果抬头就撞上骁王殿下温柔得能拧出水的目光,又被吓了一跳,受惊程度不亚于听到方才那声鬼叫:“王爷?”
梁戍挑眉:“嗯?”
柳弦安在他面前晃晃手,试探:“王爷没有在听我说闹鬼的事?”
“没有。”
梁戍顺势握住他的指尖,“平日里一直让我多休息,少用脑,现在我休息了,你却又来催,哪有这样的大夫。”
柳弦安解释:“我没有催。”
我只是问问。
现在休息休息也行,反正要问话也得等明天,便道:“那我也休息一阵。”
梁戍可太喜欢他这种理直气壮的犯懒了,也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要是高副将端着架子来一句“我要休息”
,那骁王殿下八成会一脚把人踹去军营继续干活。
但换成柳二公子,这种行为就处处透露着可爱,别说是休息一阵,就算是要休息一辈子,骁王府里也能立刻搭起一张大床。
柳弦安头脑放空,跟着梁戍漫无目的地走,一座正在闹鬼的城,自然没什么看头,但他依旧觉得像这么散散步也很好,思绪不由自主又飘到八千里外,梁戍用余光看见,就提醒:“看路。”
柳弦安脚下立刻一崴。
不说可能还没这么快。
梁戍拎住他的胳膊,没再松开。
有人拽着,柳二公子就越发自由地不看路,后来干脆闭起眼睛,深一脚浅一脚,虽然每一步都踩在未知里,但又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摔倒,这种已知和未知的交界感是他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颇为新奇,就又向前迈了一大步,却被梁戍一把从后领上拎了回来。
“嗯?”
“别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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