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若澄跟朱翊深一起到乾清宫去探望皇帝。
宫里每日有两个太医轮值看护,刘德喜带他们到东暖阁里,皇帝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朱翊深好像十分激动,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要抓住他。
若澄吓得躲到朱翊深的身后,只因为皇帝双目瞪得像铜铃,那种恨意和惧怕交织的情绪,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朱翊深却十分镇定地坐到龙塌边,转头对刘德喜说道:“皇兄可能是口渴了,刘公公去端杯水来吧。”
刘德喜应是,躬身退下。
朱翊深拿住皇帝瘦得枯槁的手,放进了锦被里,口气平和:“皇兄还得多熬些时日,好歹看着太子娶妻。
你放心,这江山和太子,我都会替你好好守着。”
他拍了拍被子,似乎与皇帝是感情很好的兄弟,目光却是极其冰冷的,甚至隐含着杀意。
那一刻,若澄几乎以为,他知道了遗诏的事情。
“王爷。”
她走到朱翊深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上,“您没事吧?”
朱翊深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乾清宫,东暖阁还有其它的宫人,转而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
“朱……朱……”
皇帝歪着嘴巴,努力想要发出声音。
刘德喜端了水回来,朱翊深起身,叮嘱道:“刘公公好好照顾皇兄,我们先回去了。”
“王爷放心,奴分内之事。
您慢走。”
刘德喜恭敬地行礼。
朱翊深点头,拉着若澄头也不回地走出乾清宫。
刚刚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掐死那个人,但拼命忍住了。
他买通司礼监的一个太监,终于将当年赐死他母亲的遗诏拿了出来,那笔迹一看就不是父皇的手书。
他已经能够确定,母亲就是被他的这个皇兄所害。
母亲一向温和,与人无怨。
恐怕到死,心中还在怨父皇吧?
他也一直以为是父皇狠心要母亲殉葬,哪怕他真心爱母亲,想要她陪伴,也不该剥夺一个人活着的权力。
所以他登基以后,立刻废除了人殉的制度,因为他痛恨父皇夺走了母亲的生命。
可他在心里怨了父皇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个误会。
若他当时留在京城,母亲也许就不用死。
她死前该多么地无助和绝望?儿子不在身边,最相信敬爱的夫君要她的命。
他最该怪的人不应该是父皇而是他自己。
若他心中不是只装着天下,装着国事,成日在外面跑,也许当年不会让皇兄占尽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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