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变得寂静下来。
入秋的昼夜温差大,冷风吹得院子里的石榴树哗啦啦作响。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惊得二人像炸毛的猫。
陈皎衣衫单薄,背靠着冰凉的土墙,稚嫩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那是杀人后残留下来的血气翻涌。
一旁的许氏被她的凶残模样吓丢了魂儿,过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见女儿木然蜷缩着身子,衣衫不整爬过去看她。
“阿英……”
陈皎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聚拢,体力几近虚脱。
她才刚及笄的年纪,身体因穷困而养得瘦弱,方才反击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阿娘莫怕。”
喉咙里发出机械沙哑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陈皎忍着不适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许氏眼皮子狂跳,恐惧地看向地上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刀疤刘就是个地痞流氓,被他盯上,只怕往后再无安宁日子。
许氏嘴唇嚅动,像鹌鹑一样缩到闺女身边,主意全无。
倒是陈皎超乎寻常的冷静,一双眼珠黑沉沉阴森森的,神情里写着与年龄不符的凶残。
她一手捂住肚腹,一手支撑着身子过去探情形。
许是方才下了死手,刀疤刘已经气绝身亡。
她摊上了人命官司。
这两年被这个吃人的世道磋磨得麻木不仁。
此情此景本该像多数女性那样恐慌,可是害怕后,罕见的露出几分变态的快感。
刀疤刘血肉模糊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五官,陈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杰作,眼里盛着冷酷。
“阿娘,申阳不能再待了。”
许氏急道:“可是……”
陈皎扭头打断道:“没有可是。”
停顿片刻,“他死了。”
听到这话,许氏失措地张大嘴。
陈皎跟幽魂似的看着她,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单薄的身躯里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知道阿娘想在申阳等爹,可是现在,我摊上了人命。”
许氏欲言又止。
她平日里没什么头脑,这会儿更像无头苍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造下来的孽。
在她六神无主时,陈皎心中一番盘算。
刀疤刘半夜入室侵犯孤儿寡母,定然无人知晓他来过这里。
当务之急,是要妥善处理尸体,为接下来的潜逃做准备。
至少在尸体被发现之前,她们要顺利离开申阳,躲过官府的抓捕,若不然必死无疑。
不理会许氏的魂不守舍,陈皎拖着疲惫的身躯,镇定寻藏尸地。
她们租住的房屋不大,隔壁有三间瓦房,上个月租客搬走了,东家把杂物堆放到屋里,暂且闲置着。
前头有个小院子,那棵石榴树下倒是个好归宿,但挖坑太过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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