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辄的脚步居然就停了,冰冷的声音带着仇恨:“你何必帮我?是不是怕我逃掉,用了缓兵之计,把我稳住再交给田健和后遇,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对不对?我现在出去,省的你费事儿!”
“不是的!
不是的!
我从没那样想过!”
田姜忙不迭的否定,她哪里有那么深的心计,她要想害他,不用等到现在,一晚上都是机会。
武辄转过身:“我现在只奇怪一件事情: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是什么人?是武辄!
齐国的护国大将军!
自幼习武,多少年来战场上杀人如麻,剑剑致命。
他刺田姜的那一剑,快、稳、准、狠,穿肩而过,正中心脏,凝聚了毕生气力。
那天他亲眼看着她倒下,依当时的情形,就算中剑的是个常年习武的男人也会立时丧命,更何况她田姜,一个柔弱的风都能吹走的人。
田姜看着他,静默半天,嗫嚅着说:“本来是要死了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脑海里灵光乍现:梦里的田姜说,她的灵魂是不完整的,一部分被武辄的血封在那块玉里,另一部分失去了华彩,坠入轮回。
月儿说,那天武辄行刺田姜时,手臂被后遇刺伤,玉上沾了武辄的鲜血。
还有,临淄出土的战国末年的贵族妇女墓里,有那块刻有武辄名字的玉,那墓主人不就是田姜?不是还说墓主人是非正常死亡,肩上有锐器所伤的痕迹……
其实田姜本是被武辄刺死了的,本应该已经下葬,就被埋在那座两千年以后被人发掘的墓里……
月儿不也说,田姜遇刺后一度连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了吗?
就是这样的吧,生生世世的轮回里,她终于好巧不巧的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延续田姜的命运。
田姜忙着在缠绕纷乱的思绪中抽丝剥茧、为着顿开的云雾惊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呆住了,石化一般。
武辄当然不会知道田姜在想什么,他仰头无语,面对着这个女人,他只怕下一刻会抑制不住冲动,把手放在她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上,亲手慢慢的掐死她。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一次了,可是为什么不但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反而的却是心底深处更加彻骨的伤痛和折磨。
其实,他知道,她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粒子而已,一粒听话的、能轻易背叛誓言和情意的棋子。
可恨的是这颗棋子却是他精心呵护十七年、深爱不渝、彼此许诺相守一生的田姜……
敲门声惊醒了各自沉思的两人,月儿端了茶饭进来,看看相对而站、互不相视的两人,把托盘放在几案上,匆匆的合上门走了。
“你吃点东西吧,父王昨晚受了惊吓,我得去请安。
这里应该很安全,先养好伤,如果一定要走,我们一起想个稳妥万全的办法,不要冒险。”
说完顺手披一件嫣红的斗篷出了寝宫。
武辄看着几案上的饭菜,一阵不明的情绪在心里翻涌:她为什么救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关心他?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和后胜父子勾结,陷害武家!
还是看到武家的惨剧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