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辄怆然,道:“不了,到了咸阳,我也该走了……”
王賁不满的说:“你也是曾御敌安边的大丈夫,难道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建功立业的抱负!”
武辄摇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下更是凄凉:“我算什么大丈夫?不能顾全家人、不能为冤死的亲人报仇雪恨,还无法护她周全,辜负了她……”
目光中忽然变得专注,王賁顺着武辄目光看过去:远处的马车里下来一个婉丽妙曼的身影:一身缟素,清丽淡雅,朦胧的月光下,满身光华。
她好像有感应似的,本欲转身的身子忽然停顿,慢慢的向他们看了过来,夜幕下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面容,但周身笼罩的凄清让王贲都觉得瑟然。
武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秀丽的身姿,欲要过去,被王贲喝止:“武辄!
她是皇上的人!
你不要命了!”
武辄惨然苦笑:“大将军,让我最后和她说几句话吧!”
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王贲看着武辄的背影,不认同的叹口气,却也不忍再阻挡。
武辄走近了田姜,脚步却渐近渐慢,停在她面前。
虽一路同行,每每不过看看她的车驾,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田姜冷清的脸庞没有笑意,只是怔怔的看着他,黑幽幽的眼睛,深不可测。
看着走近的他,目光留恋着那轩昂的仪容,却也带着诀别的哀恸。
浮云遮住了细若一线的月亮,久久相视的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也都是无从谈起。
终于武辄深深的叹口气,转身走了,脚步似有千斤重。
田姜眨眨眼睛,背过身,不忍再看……
王贲看着两人的情形,眉头皱了起来,走近田姜。
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与田姜相似的亡国公主也很多。
在他眼里,不过都是美人而已,那些娇艳的脸孔下都是无力的顺从、任人摆布的懦弱和凄哀。
然后,或者会为了赢得秦王的宠爱绞尽脑汁、或者自怜自哀隐没于数千佳丽的咸阳宫。
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这个艳名远播的齐国公主。
面前的女子应该只有十七八岁,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娇艳的年华:夜风拂过黑发,清丽的佳人肌肤莹雪,美丽脸庞上黑漆漆的眼熠熠生辉,如同破晓的寒星,夜空里的星星都仿佛失去了光华。
如冬日暖阳,明媚中却带着冷清。
确实美得令人窒息。
此刻,齐国的亡国公主正昂着下巴倨傲的看着押送她的秦国大将军,没有丝毫的悲戚和怯懦,从骨子里散发着超越年龄的冷清和高傲,仿佛对这世间的所有都不屑一顾,更没有什么会令她恐惧或改变意志。
气节和勇气远远甚于齐国的臣子们。
王賁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被称为“月华公主”
了,更明白武辄为什么会为她魂牵梦萦。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样的女子,即使置身于秦皇美女如云、几千人的拥挤后宫,也一样会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