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您是太后,也是我的姑母,父亲的亲妹妹,祖父母最疼宠的李家小女儿,我跪您天经地义,您永远是我的姑母。
只是姑母,赵涌彦那个蠢物,真的值得您冒此险吗。”
李太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李肃仰头看她,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胳膊怵在桌上,摆摆手道:“我就知,他心太急了。”
李太后狠握手中巾帕:“我李家儿郎好厉害啊。”
语气听着不是夸奖,倒像是在责问,但马上太后就换了态度,“行了起来吧,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李肃站起身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此次回宫后,请姑母于养安殿中安养身体,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您只要安养即可。
望姑母成全。”
李太后:“只要呆着不出来就行吗,不用替你争取时间,陪着赵涌彦唱大戏吗?”
李肃:“无需。”
太后站了起来,把手搭在严嬷嬷手背上:“哀家知道了。”
严嬷嬷:“太后娘娘,摆驾回宫!”
李肃站起恭送道:“我与太后再见之日,定是您被尊为大长公主时。
您,将是我李氏王朝的第一位公主。”
李太后听他这样说,叹一口气道:“先不回宫,带我去宸雅堂走一趟。”
李肃忙接替严嬷嬷,与太后并行,他答道:“是。”
宸雅堂就是供奉李氏一族女儿们的地方,李太后由李肃扶着迈进去,她有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里的供奉者除了府上奴仆,府上主子里,就是那些未出阁的女孩子了常来照应了,李太后年少时没少做这事。
除清明这一个节日,这里是见不到李氏族男的。
但就算是这样,能被娘家的亲人一直惦记,身后在这里还能有一席之地,李家女儿都心怀感激。
太后在这里上了香,供了油,又捱个看了看,她忽然微笑道:“阿雨,你说人的灵魂若是能随意跟着牌位走,该有多好,那我肯定不会选择赵家的地下陵寝,而是选择在这里与亲人长眠。”
李肃没有接话,只静静地陪在太后身边。
听太后又说:“说起来,咱们家的女儿算是幸运的,比起嫁给李家的女子要好上很多,李家最重血脉,却对生出血脉的女子过于严苛。
哦,我也是有感而发,你母亲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的,只是妾室在李家惨一些罢了,正妻都有牌位供奉,女儿也可以在这里拥有一席,而那些为妾的女子,活到最后,在李家却是什么都没有的,就连唯一记得她们的庶子庶女都要去供奉嫡母,不能明祭。”
“所以说,投胎到李家做女儿算好命,嫁到李家为妻也还好,但总达不到李家对血脉亲情的重视程度,而妾室就更不用提了,要我说啊,她们不如去嫁小门小户,杀猪卖菜的普通人。”
李太后可能真是想通了,做李家的好女儿,做李氏王朝的长公主,可能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这么多年来心有不甘,究其根本,不过是被李家宠的,想要的太多,有一点不顺心就不干,就要闹事。
如今,一想起来往昔,都是故去哥哥对她的纵容与疼爱,而现在,尊她敬她的亲侄儿也是本事滔天,她与他们斗个什么劲啊。
罢了罢了,给了台阶她就下吧,回到宫去,坐在她的养安殿里,看他们如何起风云吧。
送太后出来时,李肃忽然问了一个太后想不到他会问的问题:“做人妾室很惨吗,有夫君的疼爱又怕什么呢?”
李太后摇头:“正经女孩子哪有给人作妾的,疼爱?是真疼爱还是拿她当个小玩意儿,谁说得准呢。”
李肃目送着太后的仪仗离开府门走远,这期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固国公府大门口的台阶上,明明此时该是满门心思的大事,在背后助赵涌彦一臂,让这个蠢材早日登上皇位,到了那时,他可是有份大礼送给这位新帝。
但李肃此时想到的却是王承柔,如果真像姑母所说,那是不是在王承柔的心里,心爱的夫君终于肯顾念她可能不及她由妻变妾的刺激大。
就是此事刺激到的她吗?让她不肯再爱,让她丢弃了他。
上一世扶喻哲儿当皇后,于李肃来说不过兑现交易,什么想法与触动都没有,若真要寻找的话,他可能多少对王承柔有丝愧疚吧,不过,他不是都补偿了吗。
贵妃的尊位只她一个,他去她宫中的次数比皇后多了太多。
还有,被喻哲儿怀疑,而她却不知道的,关于皇嗣的事……
“公子,边关来消息了。”
管青山打断了李肃的思绪,太后的仗队早已不见踪影,李肃收回目光,“进去再说。”
太后是申时才回到宫中的,比原定回宫的时间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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