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去看她,见她还是双眼紧闭,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李肃不再理清香,他俯下身来,在王承柔耳边小声却清晰地道:“快点让自己好起来,否则,我会天天来抱着你,给你喂药,不想这样的话,就赶紧好起来。
你哀愁的时间够长了,算是对得起他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恼了。”
虽然他声儿不大,但清香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在威胁病人吗,这位大人实在是太恶劣了。
就算他的本意是想让姑娘赶紧好起来,但也着实有些欺负人了。
李肃最后拢了下王承柔的头发,然后他终于舍得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从这日开始,秦居士住在了容静居,李肃虽然没住下,但跟住下没什么两样,秦居士熬好的药都是他端到主屋,亲自喂给王承柔的。
也不知是药效、还是李肃每日的威胁起了作用,清香看着她们姑娘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直至一个多月后,李肃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王承柔难得是醒着的。
李肃一进来,就见清香在帮王承柔把身后的背垫往上拉,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王承柔人虽是醒着的,但身子很虚,头也疼,明知道李肃进来了就站在她旁边,她连瞥他一眼都不想做,她累她疼,还伴着心灰意冷。
李肃拿着药碗,看着这样的王承柔,他思绪飘远了。
上一世,她何曾这样过,哪怕是他打击她最严苛的阶段,她都没有这样过,她总是鲜活的,明艳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她跳城墙前一点戒备都没有。
若是上一世她最后的时日也像现在这样,那他可能会防范控制她的行为与活动范围。
李肃这样想着,眉头皱了起来,她不醒他担心她的身体,她醒了却这副样子,他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钻了牛角尖。
清香弄好了靠垫,朝李肃伸出手来:“还是奴婢来吧。”
李肃没理她,还像往常一样坐到榻边,然后把药碗凑到王承柔嘴边,温声道:“喝药。”
王承柔眼神是空的,她顺从地张了嘴,任李肃把一碗药喂完。
期间,那么苦的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肃把碗放下,拿出巾帕来给她擦了擦嘴,然后他道:“今日又下雪了,这会儿刚停,城中各家都去赏雪了,雪压腊梅难得一见,你想去看看吗。
好在你是一天天地见好,要不然你就要病过这一整个冬天了,连今年的冬景都见不到了,直接要看春暖花开了。
这可能是今冬最后一场雪了,我那有件外邦进贡的裘氅,能抵极致严寒,与你披上,坐在有暖炉的马车里,一起去赏雪可好?”
王承柔终于肯把目光看向李肃,她看着他道:“我与你?看雪?巧了,你与雪都是我这辈子再不想见的。”
李肃的脸一下子变了,晦暗从他脸上扫过后,他道:“那你想见什么,监厂新任的副监,张公公?”
王承柔猛地咳了起来,李肃脸上最后的那抹戾色也消失了,他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不斗气了,刚喝了药再呛出来。”
王承柔推开他,动作不小,但一点劲儿都没有,比拂柳落李肃身上强不到哪去,她气短地道:“谁,谁也你斗气,李肃,你,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不过欺我病重身弱,你滚出我的家。”
李肃虽也气,但还是顾念她的身子,不与她红脸,只道:“你说的都对,少说两句吧。”
清香上来抚着王承柔的后背,嘴上哄着:“姑娘莫气,睡一会儿吧,睡吧睡吧。”
王承柔随着清香的手势躺了下来,嘴上说道:“他凭什么在这里,这是张宪空的家,他凭什么在这里。”
李肃本就忍得辛苦,此刻王承柔的一句话,令他瞬时燃起了满腔怒火,他阴沉地道:“我倒是忘了,你这里还没来及收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明天我会派人来帮你收拾。”
清香不明白李肃话里的意思,她也顾不上,姑娘人又昏沉沉的了,而且摸着好似有些发热。
清香正想求李肃不要再刺激病人,就见李肃拂袖而去。
好在,这热没有发起来,王承柔晚些时候又醒了过来。
清香见她这样,就没去告诉王夫人也没有通知秦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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