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床牙上浮雕着螭虎花纹,与大门口看到的图纹有些类似。
床榻对面墙角则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数根青藤绿枝。
外室则被改成了书房,东墙那一侧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几本苏宓看不懂的各地简书,并数方宝砚。
前两日,苏宓入夜便去睡了,是以也没用到这案桌,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睡不着,便带着烛台,坐在了桌前,继续看看手里的话本。
看完了手中这本,苏宓去到木柜旁的箱笼中,又挑了一本新的出来。
正看到关键处,突然传来一阵推门声。
苏宓头都未抬,不用细想,那定是春梅见她没睡,进来添茶了。
“春梅,我不用喝茶,你去休息吧。”
苏宓视线不舍得离开书册,低着头说道。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脚步声渐近。
“看什么。”
悦耳的中音在耳边响起,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苏宓手中的书册已是一下子被抽走。
她惊讶地抬头,除了秦衍还能是谁。
他大概是刚沐浴完,身上是一件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侧颜如玉,手里拿着的,正是方才那抢来的话本。
才刚刚因秦衍回来,有些喜悦,下一刻苏宓便见他翻开手上书册。
只见他薄唇轻启,竟是照着话本念了其中一句情诗:“......小姐慢走,昨日你撇下半天风韵,使我拾得万种思量。”
秦衍念完转过头,唇畔带着促狭笑意,“你的绣工就是被这些东西耽误了?”
秦衍读的那句情诗,苏宓恰巧是才看到,看的时候还觉得颇有些矫情,可是教秦衍压低了声音读出来,她便觉得格外好听。
可好听归好听,她总还要挣回几分面子,苏宓站起来强自说道:“督主,其实我也是最近来了京府才看的,督主不回来,我一个人也是无事,就随意找些书看看。”
“哦。”
秦衍以手执书,抵在案桌台上,旋即绕着桌角走到了苏宓身前。
“那我今晚回来了,你要做什么。”
秦衍高挑的身形拢下一片阴影,神情似笑非笑的,将苏宓困在了桌椅之间。
明明是一句没什么意思的话,但由秦衍带着笑意说出来,苏宓的脸便咻得一下绯红。
“我,我可以去替督主暖被子。”
苏宓说完便踩着软屐,逃也似的从秦衍的身侧缝隙挤出去,跑到了内室里。
秦衍今日回来,见她还未睡,似是在等他,心情便颇好,连带着他自己都未觉笑颜与往日有些不同,多了几分真切。
因心里有泉州一事,他看着她扑蹬扑蹬的钻进了床榻也不拦着,兀自坐到了桌案前,拿起垒在一旁的其中一份书简,他记得的,有一份泉州的旧报,虽说当不得什么大用,但多少也能看看。
床榻在西,桌案在东,是以苏宓缩在床头,正巧能看的到秦衍那边的动静。
他纤长的手指时不时挑过一页,形容认真,似乎看的颇为仔细。
苏宓坐在被子里,就这样看着秦衍一直到过了子时,她才终于有些困意,“督主,我可不可以先睡。”
“嗯。”
秦衍抬头,苏宓正好准备换到外侧,“苏宓,我不喜睡里侧。”
言下之意,就是教她别动了,苏宓只得回内侧躺好,不一会儿,她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秦衍放下书简,看向那微微拢起的罗衾。
明明今日半夜便要赶去泉州,他偏就想要回来一趟,这种多此一举的事,还真是感受新鲜。
当收回视线时,秦衍的余光忽尔瞥到了那开着的木头笼箱,他记得,这是苏宓走的时候从江陵城带出来的箱子。
走上前一看,就在那笼箱里头,一排排蓝色书封的话本装的齐齐整整,塞地满满当当。
秦衍望了躺在床上的苏宓一眼,于床边轻轻唔了一声,“最近来了京府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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