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姜佚明的呼吸忽然漏了半秒,吊诡的空气中,他好像听到“嘭”
的一声轻响,就像心脏莫名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他微微张开嘴巴,颤声问:“阿姨,黎景怎么了?”
李红英眼中积蓄的泪水沿着脸颊“唰”
地流下来,她微微别开脸,不再看姜佚明投来的关切目光。
“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姜佚明侧了侧身子,他的视线越过李红英,看向单人病房中躺在一片洁白中的黎景。
此时,病床上的黎景面色惨白,不带丝毫血色,只是他的身上既没插管子,也没用呼吸机。
见到黎景的人后,姜佚明稍稍放下心来,他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将自己贪婪的视线移开,看着李红英,再次开口发问:“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李红英阖上双眸,眼泪滑落的瞬间,她一把握住了姜佚明的手腕。
不容迟疑,她用力拽着姜佚明朝走廊的方向走去,说:“佚明,你跟我来。”
姜佚明一时恍惚,他踉跄着跟着李红英沿走廊走了几步,待到快离开病房区后,姜佚明才挣脱开李红英的手。
他茫然地望着李红英的背影,问:“阿姨,到底怎么了”
李红英背对着姜佚明,她的身体不自然地颤抖着,仿佛正经历着剧烈的情绪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面朝姜佚明,压低了声音说:“佚明,就当,就当是阿姨求你,跟我过来一趟。”
姜佚明一滞,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李红英身旁忽然冒出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默契地堵在姜佚明面前,犹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李红英表情诚恳,眼神中竟还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只是她的手指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了姜佚明的手腕。
姜佚明的眼睛从李红英与她身旁的两个男人身上扫过,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没再挣扎。
傍晚时分,落日熔金。
黎景终于从混沌的噩梦中苏醒过来,只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既不在熟悉的家里,身边亦没有熟悉的人。
意识归拢的下一秒,大腿就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拧紧了眉心,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洁白而空旷的病房。
医院特有的浓重消毒水味时时刺激着黎景敏感的情绪,失去意识前的混乱回忆裹挟着尖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陌生的慌张从黎景的心底升腾。
这一刻,他像是个一无所有的孩子,被整个世界遗忘。
他们伤透了心,不爱自己了吗?
因为报了京市的学校,所以他们再也不要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黎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决定报考京市的学校前,他已经设想了一百种结果,可当他面对母亲不可遏制的怒火时,当他被父亲一掌扇倒在地的时候,当无数尖锐的碎玻璃刺进身体时,当他的鲜血汩汩流淌时,当他孤单又恐惧地一个人躺在陌生的病房时……
心怎么还是止不住得痛呢?
直到此时,黎景才明白,就算他已长大了、成人了,就算他一心逃离,就算他已决心离去,可他竟还对父母有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