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像是扔掉个烫手山芋,将盒子拿到苏轻眉面前,他一激动,盒盖子没盖好滑到地上,露出里面居然是大小不一的刻刀和雕刻精美的玩偶小件,没染上色,约莫是练手用。
这种私藏的玩趣,说贵重可以无比贵重,说无用,外人看起来也挺无用的。
苏轻眉不记得陆迟喜欢雕刻,当然前世那三年,他回来次数都有限,她哪里会在意他真正的喜好呢。
“绿桃,让李焱把这些都带上,我们要下船了。”
等安置好,再并着房契一道送回陆迟那边。
“是。”
……
—
京城背靠东边山脉的宫城今早破例开了正应门,守在宫门口的太监们恭敬等待失踪已久,刚回来的国公府世子。
官道路口拐角处,早已致仕的老首辅严恪摸着陆迟的手,干枯褶皱的眼眶通红,“世子,江南相伴十载,老臣只能送你到这里,请您牢记今日所言,由现在开始,您必得拨乱反正。”
“我一生艰难,唯一的女儿已随先太子故去,好在尚存桃李门生可堪所用,倘若他日,世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直言。”
陆迟端容正色,后退一步,朝严恪躬身作揖,没有推辞,“老师,学生明白。”
严恪连连点头,拍了拍陆迟的手背。
当马车驶离,男人收回目光,早不见适才动容,不紧不慢地走向宫门。
“世子,陛下在华英殿等您。”
陆迟微笑,语气温和,“有劳公公。”
陈公公满脸堆笑,摆手弯腰作出请的姿势,“世子客气,恰好国公爷也在陛下那,您们叔侄真是有缘,我看也是世子的福分要开始咯。”
陆迟往后宫的方向掠了一眼,似是无意,毫无停留,“有陛下龙气护佑,我叨光而已。”
“哈哈。”
二人相谈间行至殿门外,朔靖帝正在和时任左军都督的英国公爷商议增添护城羽林军一事,听到太监传奏,他顿了顿,很快扔下手中奏本,疾步下了阶梯,“还问什么,让琅儿进来!”
陆迟原名陆子琅,在江南失忆后才有了陆迟的别名。
陆迟进殿后,形容陌生地愣住须臾,而后才回想起该如何行大礼。
“臣叩见陛下。”
“快起来!”
朔靖帝一个箭步,走上前将陆迟扶起,紧紧握住他的手,看得仔细,甚至带了点难以捉摸的恍惚神采,良久后,皇帝才道:“琅儿真是像极了朕的阿姐。”
他口中的阿姐,正是陆迟的母亲,嘉慧长公主。
当年先帝痛失十六岁的太子,原本有意扶持女儿为帝,可惜边关多战事,朝堂局势不稳,遭到一众反对,不得不过继了堂弟的幼子李希。
李希进宫时胆小多病,长公主刚及笄,时常照顾他直到嫁给陆修淮出宫,很多年后的船难,据说彼时二十多岁的年轻帝王在得知长公主亡故的消息,痛苦到旧疾复发卧床躺了一季。
陆迟轻轻应下寒暄,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朔靖帝也从记忆中清醒,舒展开龙颜:“当初宫人在河里没找到你,朕就觉得你命大获救了,可惜一直没有你的下落。”
皇帝笑得很是真心,“回来就好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阿姐带你进宫,你喊朕什么,你不肯喊皇上,总喊小舅舅。”
陆迟跟着笑,“陛下,过了许多年,臣记不大清了。”
一旁低头的陆修敬始终闷声不发言,皇上在感怀旧事,并未轮到他说话的时候,他偶尔会偷偷抬头,打量这位失散十年的侄子。
聊了会回忆,朔靖帝坐回龙椅,问道:“这么多年,琅儿在江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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