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余葵用尽所有的意念驱动,向五米开外的第一名发起冲刺。
事实上,她浑身已经榨不出一丁点儿余力,但在过去这一年里,就是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撑着她忍受漫长的痛苦,在成山成海的题册中,度过无数个枯燥疲惫的夜晚。
每往前迈一步,她就告诉自己,离喜欢的人更近了一点。
7分19秒。
她抢先半个身位撞过终点线。
跑道两旁猛然爆发一班同学的欢呼声。
余葵偏头看了一眼满脸惊诧的第二名,唇角的笑容扩大,淡定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再然后——
身子一歪,屁股不受控地瘫软坐倒在绿茵坪上。
欢呼变惊呼。
时景赶紧伸手扶她,“刚跑完不能坐,你快起来。”
余葵整个人都往后仰,她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没有一处不痛,只能耍赖,艰难喘息:“我人、都快、没了,还管它、能不能坐。”
女孩的小揪散了一些碎发下来,沾了汗水贴在细白的颈上,细小的绒毛在夕阳下缀着金光,随呼吸一起一伏,妆也花了,眼睛弯弯,眼线晕了一些在眼角,像小熊猫。
但时景就是觉得她现在特别可爱。
站着偏头笑够了,才在她对面蹲下,“说吧,你刚才想让我答应的事儿,是什么?”
余葵颤巍巍抱着瓶子喝水的手顿住。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先说来看看。”
余葵张口欲言,但还是忍住,“我就当你答应我了喔。”
朝夕相处了这段时间,她对校草的了解与日俱增,知道他多少是有点儿洁癖和偶像包袱在身上的。
每天上学,自行车架都要擦得一尘不染,打完篮球会立刻洗头洗澡,要让他知道,自己T血衫背后有个人脸粉底印子,还穿着满操场跑……
少年指骨抵住下巴,遮挡笑意,清了清嗓子肃正脸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只管说。”
组织了几秒钟语言。
余葵眼睛一闭,双手护住额头,蔫巴道:“对不起,我刚才就应该告诉你的,你T恤背后现在有个我的脸印儿,听说是防水粉底,洗衣粉可能搓不干净,我错了错得很离谱,下次走路会记得带眼睛,你别生气,我愿意付干洗费!”
她一口气说完,对面半晌没声。
她悄悄从指缝中睁开一只眼睛。
校草确实抬起了手,但脑瓜崩不知道怎地,迟迟没落下来。
她大着胆子放下手。
“你不生气吧?”
时景是不常笑也不爱笑的,但跟余葵呆在一块儿,那个阀门总是容易失控,此刻,他终于不再掩饰笑意,探过手,替她理顺毛绒绒的乱发。
“你呀你。”
他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弥散。
男生的笑容带着温柔又清朗的少年感,如沐春风,低沉上扬的尾音,很容易叫人听出几分没有边界的纵容。
就连冬天校园灰扑扑的背景,都因他而带上了青春电影的滤镜,鲜活盎然,叫人心动。
他漆黑的眼眸清晰地倒影出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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